施华文见他越是推迟,越是要把宅子卖给张白,他虽是读惯圣贤书,但涉及尘世俗事,仍旧不能免俗,跟一般老头儿没甚分别,笑道:“劳烦令岳丈大人,可不应当,如今既有现成的,老朽这个忙定要帮的。”言罢对施怡雪浑了一眼,不怒自威。施怡雪虽是心中百般不愿,一时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忽见门外进来一名小厮,道:“院主,王先生来了。”
施怡雪听罢花容失色,道:“你,你若是敢买我家老屋,我定不会放过你。”施华文摇了摇头,叹道:“我这孙女,都到了出嫁之年,还是这般不懂事,真叫人怎生放心,还请张公子见谅。”随即对那小厮道:“将他带到这来。”
施华文有些诧异:雪儿不是对张公子有些情意么?问道:“雪儿,你讨厌张公子?”
施怡雪道:“岂止是讨厌,是恨极了。”见孙女不是喜欢张白,施华文稍稍放心,道:“爷爷说了算,这屋子定要卖给张公子。”心想挑起这矛盾,施怡雪更无可能喜欢上张白。
其实施华文并非是瞧不起张白,只是爱孙女心切,不想孙女嫁给商人,四处漂泊,生活不得安定。张白若不是商人,就凭借他之前露的几分文才,还有其他一些在施华文面前的表现,施华文极是愿意将孙女下嫁给张白。
张白心道:我不过是那天在青花楼拉了她狗爪,那是拉她起来,摸了她老脸,那是给她擦眼泪,后来还送了一首诗,具体什么来着,也不记得了,靠,老子够厚道了,太善良太清纯了!
要知施怡雪长到今年一十七岁,小手何尝给人牵过,小脸何尝给人摸过,清泪何尝为年轻男子流过,这无耻登徒子又牵又摸的,还将人家气的哭了,偏偏还不当回事,施怡雪心中气苦之极,若不让他吃点苦头,施怡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哼,那几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怡雪胜雪岳麓中。那日一见多思量,直疑身在清秋梦。也不晓得在极乐阁跟那些姑娘念了几百遍了,还好意思拿来糊弄我。”那天在极乐阁跟张白比试一场,她也终是相信,张白确有些文才,也没怀疑那诗文是张白剽窃所得。
施华文见孙女似是跟这张公子闹了别扭,心中更是怀疑,两人之间有些异样,事后必要问个明白。但就目前看来,孙女的话有些失礼,这张公子句句忍让,施华文倒是有些赞赏,毕竟好男不与女斗。
张白道:“不要紧,雪儿说的没错,张某方才失礼了。”施华文心中有些疑惑:我叫雪儿,怎的他也叫雪儿。又想到:雪儿平日里为人很是淑静,怎的偏偏对这张公子指手画脚,莫非对他有了别样情意?只不过,这张公子无功名无官职,雪儿怎会瞧上他了。
施老头猜的没错,施怡雪对张白的确有“别样”情意,别样的让张白一想就有些后怕,真不知下次再找了一帮古惑仔,自己还有没有那么走运,看来须得解决这小辣妹,要么下次被砍了还真是冤,都被阴了两次了,再来个第三第四次,我张白堂堂帅哥还怎么在道上混!
施怡雪也是察觉这话有些不对,道:“雪儿是你能叫的么?”
岂料施华文立时道:“哪便后日下午罢。”
张白无语了,这老头,啥时候这么热情了,当下笑道:“那便有劳院主了。”
施华文道:“举手之劳而已。明日便是二试了,二试之安排,全按张公子所言,还想请张公子前来当考官。”
张白方才想了一想,已然有了个对付施怡雪的手段,此时便去实施也未尝不可,道:“张某在此,是否有些不便?”
施华文道:“不要紧,那王先生是老朽昔年之徒,你也见过。”张白瞬时想到一人,便是青花楼初见的那位,随即心中更是惊异:上次施老头无意之言,可见那王先生身份很是不凡,丁童又说要刺杀京城来的大官,难道便是此人?(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
施怡雪贝齿紧咬,道:“爷爷,又不缺那点银子,那屋子不卖不行么?”
施华文道:“又不是为了银子,张公子待读书人有恩,老朽借此一表心意。”
如此一说,张白倒有些不好意思,当即道:“院主言重了。既然施姑娘不愿意,那张某便寻他处吧,岳丈大人也正在给张某找宅子。”
施怡雪既然认定张白惧怕施华文,真想索性借此机会,好好出口恶气,但一时竟找不到话来,有些言语,万万不可在爷爷面前说,万一这无耻之人说出那晚之事,可就糟糕了,当下杏眼含怒,却是小口紧闭。
施华文见气氛有些尴尬,笑道:“雪儿,你家城北老屋,爷爷想卖给张公子,反正咱家如今屋子够大,那屋子也没甚用处。”
施怡雪一急,那怎么行?那老屋处处是她少女时期的回忆,让这无耻登徒子住在那里,简直如噩梦一般,当即道:“不行,爷爷,就是不能卖给他。”
张白脑中正盘算着如何搞定这小辣妹,一是没太注意这小妞唠叨个什么,随口道:“不是,不是。”
施怡雪见他一改平日那飞扬跋扈之态,以为是爷爷在旁,这无耻之人弗敢放肆,心中鄙夷道:就晓得欺软怕硬。
看来这小妞还没搞明白,一直是谁在欺负谁。
“这个,”张白面露难色:“既然是院主之意,那我当一天考官吧。”
忽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爷爷亲自出面请你,你倒摆起架子,当真是不知好歹。”不用去看,也不用听这话内容,光是那份语调,张白便知是施怡雪那小辣妹。
施华文笑颜一开,道:“雪儿,不可无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