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迅速移动到了巷子深处的一个小小院落的门外。这整整一片平房区在过去原本算作是家境比较殷实但是又算不得富有的人家的聚居之地,有个名字叫做“南寒”,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个来历,这条叫做后铁匠巷的窄小巷子是这片平房区最腹地的一条,也是最拥挤的一条小巷,短短一段巷道就挨挨挤挤地塞着十多个都不是很大的小院落。及至后来,城市发展了,经济能力上升了,这片平房区里的原住民们纷纷想尽办法搬迁到了条件更好的新建小区或者更靠近城里的楼房去了,这里却被原来的主人们租赁给了各种各样职业、各个地方来向的外来人口们。一时间这个小小的旧城区域更加复杂了,当真是龙蛇混杂良莠难分。当然平时这些忙着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讨生活的人们也没有谁有心思去关心一下住在自己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到底是些什么人了。所以,这个地方实在是一个隐藏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好地方,说难听点儿,简直也算得上一个藏污纳垢的最佳选择了。
秦公子靠在小巧的门洞外颇有些岁月沧桑感的石鼓门当上,虽然明知道这三更半夜里,自己两个人有极其小心谨慎地一路行来,不会有什么人还能缀得住尾巴的,但还是回头习惯性地四下里张望了一过,然后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锁头,轻轻推开了钉着已经锈迹斑驳的蘑菇钉、下脚包着葫芦形洋铁皮、漆皮斑斑露出了原本木茬的黑漆木门,跟身后的莎琳娜默然打了一个招呼,俩人一起闪身钻进了门后,颇为厚重的木门紧接着在他们的身后关上了。寂寥无声的静夜中,门枢“吱呀呀”发出的摩擦声传出了老远,在窄小的巷道里来回撞击翻滚着,缓缓消散。
穿出幽暗的门洞,绕过一个小小的照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岁月斑驳的青色方砖摱地的天井里居然十分难得地生着一株颇为粗壮的大槐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年头了,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皎洁的月光漫撒而下,被那十几米高处的枝叶切割撕碎成了片片光斑,蝴蝶般飞舞跳动在幽静的小院里,更给这个小小院落增添了一份说不出的神秘和梦幻般的缥缈来。跃过天井,就是一排四开间的正房,两边隔着明堂垂直着跟两排一共四间厢房呼应着,再加上门洞这边的一间半南房,端端正正围成了一座标准的四合院落,雅致而精巧、简单却凝练的布局风格,显示着这座院子饱经沧桑的岁月年轮。整座小院子里除了月光外没有一丝丝的灯光从任何一间屋子里泄出,也没有一点点的声息从任何一间屋子里传来,显然这个院子除了秦公子以外,再没有其他的房客了。
玉兔东升,如水的月光悄悄撒遍了即将沉睡的城市。WWw、QuAnBen-XIaoShuo、cOm
轻涛拍岸,一**绲着白边儿的浪花不紧不慢而又永无休止地向着平整细润的沙滩奔涌着,一波,再一波,紧守着从古至今永不错乱的节奏,但是看似司空见惯的亘古不变,却又带着千头万绪、无从琢磨的千变万化,轰轰发发、忽强忽弱的涛声,夹杂在婉转缥缈的海风里,混着不远处树丛里的唧唧虫声、沙岸上礁石旁各种螃蟹、海龟招潮**的旖旎声音,谱写出了一曲万古长存的天籁和鸣。
天地间说不出的寂静清幽,道不尽的恬澈冲和。
秦公子回身示意了莎琳娜一下,却没有向正房走去,而是直奔左手边的西厢。推开了木门,穿过堂屋,跨进了里间。
如钩的弯月静静地悬挂在空旷神秘的夜空中,穿梭在淡淡浮云间若隐若现,虽然只是一钩弯月,但是散射着使得周遭稀疏的星辰更加黯淡无光的清光,足以照亮任何一条被黑暗吞噬掉的暗巷,让隐藏在夜的黑暗中的隐秘暴露无疑。
这不,这条就算在整个城西区这一向以路况复杂、街巷窄小的旧城区里也算得上窄小幽暗的佼佼者的小巷子口上,正有两条人影躲躲闪闪地一闪而入,隐蔽在暗影里摸向巷子的深处。但是无论他们如何闪缩、如何隐蔽,似乎却都完全**裸地展现在了水银泻地般的月光之下。
这两个人一样地身姿挺拔,一样地身手矫健,一样地身形灵动。月光下映照分明,正是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深色的衣服,高大健硕,但却不显臃肿壮大,反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清幽月光下显得更加洒脱飘逸,透着一股英气勃勃;女的一身不知什么质地的紧身黑衣,勾勒出了一具俏拔婀娜的修长身躯,青白的月光投射到那黑色的躯体上就再也不见返回,完完全全像是被那黑衣吞噬掉了一般,带着天然大波浪的柔顺深褐色长发随着夜风飞扬舞动着,像是在夜空中勾画着神秘的符箓,一张白玉也似的毫无瑕疵的俏脸上,那对无底寒潭般深灰色的眸子映着月光,散射着深沉的微光。这俩人,却不是秦公子和冰狐莎琳娜是谁?两个人都是默不做声,都是表情凝重,这两个人显然是从望景豪园秦公子那个大房子那儿直接用两条腿穿过了一条大街、四条马路、两个小区跑到城西区核心里的这片显得有些矮小杂乱的老旧平房区的。秦公子的脸上带着点点滴滴的汗珠,呼吸也显得颇为急促,莎琳娜却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似乎根本没有运动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