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毕竟,他曾经是人,曾经文明过,狼群让他格格不入。
作不了人,如今连狼也做不成,他只好去了魔域。
“小伙子,你恨人类吗?”诡异的黑袍人,遍身缠满白纱,鬼一般的冒出来。罗喉不认识它。看不清面貌,听声音是个年轻女人。
“不止人类。”他答道。
“来魔域吧!我来教你如何憎恨。记住,我是谬斯,你未来的朋友。”如同来时一样,女人谬斯悄然离去。
“我的生命,从今天开始。”他告诉自己。为了记念这“新的开始”,他决定举行一个简单的庆祝仪式。
于是,他吃掉了两百多斤的胖子,吃掉一百多斤的小毛爹,还有不足百斤的小毛,为了追求完美,最后又啃光他那瞎了眼的爹。
“我的胃可真大,吃了这么多……”罗喉觉得人肉也罢,狼肉也罢,吃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小毛爹端着钢叉冲了上来。罗喉没躲,也不逃,冲着他冷笑,笑的小毛爹心惊肉跳。趁他心惊肉跳,罗喉猛的跳起,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天杀的人类!狗娘养的人类!黑了心的人类!不做人了,老子是狼!!”罗喉疯狂的展示了本能兽性。杀了小毛爹,咬死了手持尖刀的胖子屠夫,最后追上惨叫惊恐的小毛,掏出他的心肝,津津有味的吃个干净!
杀戮,让他更残忍,更疯狂!他还不满足,狞笑着,挖出早已死去的父亲的双眼,一口吞掉。
“以后可得多照顾兰兰呐……”奶奶慈祥的抚着他的头说。罗喉无语。
自那天起,他常拜访小红帽的奶奶,以兰的朋友的身份。但他知道,兰的朋友是大灰狼,不是他狼人罗喉。
兰也几乎每天都上山,她知道,它一定在等她,在林间湖畔——他们初次相逢的地方。
“我要去看奶奶了。”小红帽要走了。罗喉舍不得,就跟在后面。兰也不说什么,任由他跟着。
一人一狼就怎么静静的走,不交谈也无法交谈,沉默却也不寂寞。一前一后,听着自己与对方沙沙的脚步声,仿佛走路也成了无上的乐趣。 兰沉默少语,狼更是有口难言,不须刻意交流,自然心意相通。相距也只是一米,不多也不少,不试图接近,也不刻意远离。而就是着一米,其实也不能称其为“距离”——属于兰,也属于狼,更是属于他们的共同的空间。
爬山时,狼小心翼翼的跟在兰身后,生怕她失足滑倒;过河时,兰先试水深,在再量量狼,提心吊胆不肯它冒险趟水过河。它却“嗖”的一下,轻松跳到对岸,得意的摆摆头,惹来玉人嫣然一笑。
罗喉本不太喜欢饼,今天却吃的津津有味,而且意尤未尽。小红帽又取出葡萄酒,倒进他张开的血喷大口。
“没了。”她笑着说。
没了——这是她对罗喉说的第一句话。“不吉利。”他心想。
银灰色的狼皮。
那是罗喉可怜的爹。
早就死了,死在“自以为”的同类的屠刀下。
学艺十载而今从回故里,偏偏逢上了“牧马战争”,更没想到的是偏偏在这松林湖畔遇上了小红帽。
※ ※ ※
香喷喷的烤饼递到面前,小红帽看出他饿了。
※ ※ ※
流浪了一阵子,罗喉被独狼找到,接回了山上。
“今天起,绿睛儿就是我的亲儿子,我死了,他就是族长!”也没问他的遭遇,独狼一见面就当众宣布。罗喉很感激,可他不得不离开。他不喜欢狼山,不喜欢狼的生活,更不喜欢为了族长的位子与阴险的大哥芬利斯反目。
“狼,人,朋友,凶手,出卖者,被出卖者,统统没什么区别,都在胃里混成乱糟糟的一团!”
想着想着,一阵强烈的恶心袭来,他忍不住呕吐起来。他吃的太多胃都快撑裂了,疼的冷汗直流。 吐出来也一样,一滩烂肉,哪还分得清狼还是人?
从那以后,罗喉在也没吃过人,也没吃过狼。
“瞎了你的眼!人类有什么好?比狼都不如!”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罗喉教训了父,冷笑着教训他僵硬的尸体。
※ ※ ※
罗喉认为自己白活了十几年,父亲教他的一切都是错的,他们父子根本不了解人类,也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人,道死也不能!
“明天一定要以人的身份去见她!”罗喉他开始明白爹与娘为何会有那场惊世绝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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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渴了,它就拣棵果树一头撞上去,拾起落下的果子给她解渴。开始还屡试不爽,直到遇到一棵高高直直的怪树,它也一头撞上去。“砰”!炮弹般的坚果应声而落,砸的它无处可逃。爱怜的抚着它的脊背,兰告诉它,那是“婆罗沙树”,佛经里说是圣贤所化,碰不得。
罗喉不同意,“明明是椰子树嘛,我在魔域见过的。”不管是圣贤树还是椰子树,少撞为佳倒是不假。
※ ※ ※
“我叫‘自在兰’(兰的小名。),你呢?……就叫‘大灰狼’可好。”
“大灰狼?”罗喉觉得有点儿土,可既然是“小红帽”取的名字,姑且就叫“大灰狼”吧。
“说不定我‘大灰狼’之名能流芳百年,成为所有后世之狼的代名词呢!”罗喉自我解嘲。
罗喉呆呆的望着那一团血肉模糊,不敢相信这曾是正直和蔼的父亲。
“爹!快看,小狼崽子想逃!”小毛指着罗喉惊叫。
昨天还是兄弟,今天就成了‘狼崽子’?罗喉实在搞不懂人类瞬息万变的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