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喜阮先是听到头顶低咒了一声,接着又听男人有些气急道,“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说得跟我强了你似的。”
“五分钟后是不是你帮我脱的裤子?”
“叫我进去的是不是你?”
祁冉瞬间明白了,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祁冉脸色有些苍白,静默半晌,看向钱助理,道:“是我父亲?”
钱助理推了一下眼镜,心虚地低下头。
祁冉点头,“9月25号。”
秦央尴尬地干笑两声,“好巧,那天也是我哥父母的忌日。”
祁冉眸光一闪,声音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祁冉听到身后的动静,侧转过身看向后方,拧了下眉,“怎么了?”
秦央兀自回忆了一番,幡然醒悟,难以置信地松了手,讷讷道:“你就是祁浩天的助理吧。”
秦央想起来了,十年前他还是爱看动画片的年纪,经常有个男人敲响他家的门,对着他父亲客气而公式化道:“您好,我是祁总裁的助理,想来谈一下赔偿金的事情。”
秦央正要蹦蹦跳跳追上他,意外跟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中年男子撞上。
两人对上视线,秦央忽而定在当场。
钱助理被年轻人盯得莫名其妙,朝他微微点头致意,准备绕道离开。
正在这时,走廊尽头拐进来一道人影,接着就想起秦央含笑的声音,“祁少爷,好久不见。”
祁冉心累地叹气,强打起精神,回过身朝来人露出一个虚伪的笑,不过转瞬即逝。
“怎么?”秦央撇撇嘴,道,“不高兴见到我啊?”
“祁总。”
正要回办公室一个人静静时,刘助理追上他,一边汇报道:“秦先生已经到了,是现在直接去餐厅?”
差点忘了。
祁冉拧眉,心里忽而腾起不安,问:“为什么要转移到海外?”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我们没办法追踪到资金的去向,并且,所有资产是在三个月内分批完成转账,现在祁太太在国内的账户已经清零。”钱助理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理解,“祁太太应该是联系了专业团队帮忙处理,明显是有步骤、有计划地实施的。”
闻言,祁冉有些烦躁地咬咬下唇,第一反应是——
祁冉拿过文件,心底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
顾喜阮继承了天价遗产,自然是众矢之的,内部有人对他进行监管在所难免。
“然后呢?”祁冉漫不经心地翻开文件。
祁冉迟迟没有回应。
不远处的校园礼堂里响起了喧嚣的掌声,晚会的演出开始了。
顾喜阮意识到还有工作,自己此刻也有些失态,于是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拿继子手中拎着的琴盒,
钱助理没有预约、没有通知,直接从德国飞回来,想必是有紧急的事要商议。
祁冉暂且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扣上西装上的一粒扣子,道:“走吧,带我去见他。”
***
祁冉掀眸看向门口。
刘助理胖白的脸探了进来,神情有些严肃,道:“祁总,钱助理从德国回来了,正在会客室等您。”
钱助理?
照原先计划好的,顾喜阮准备今日去看望父母。
上午祁冉处理了一些公事,近午餐时间段时接到了秦央的电话。
“祁大少爷!”秦央活力满满道,“地图显示还有二十分钟到您公司,赶紧准备接驾。”
下一秒,顾喜阮身上一轻,就见继子翻身到一旁,抬手啪的一下关上灯。
室内陷入黑暗。
顾喜阮:“…………”
顾喜阮让他别乱蹭,同时想起了一件事,犹豫半刻,颇有些挑衅地看向祁冉,道:“那我们交换手机。”
这要求出乎祁冉的意料,他想了想,当即决定耍赖,说:“不行,我要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祁冉变本加厉地要骑到他身上,顾喜阮烦不胜烦,一边推他一边道:“你别闹了,我告诉你。”
“在看什么?”旁边的祁冉摘下眼镜,扔到床头柜上,顺便阖上笔记本放好,坐正身体靠上前,道,“你快看了半小时了。”
顾喜阮立即按灭手机屏幕。
“…………”祁冉的视线由手机上转移到小妈的脸上,淡淡道,“是不是背着我在看小黄片?”
【顶锅盖求问,所以小少爷说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既然是继父子的关系,想表达的是对于长辈的喜欢?……对不起,反正我是想歪了。】
【不啊,阮妹们,现在的关注点不应该放在小狼狗身上吗?帅得我腿都软了好吗!哪位阮妹有照片?求爆照!】
【这里有,[图片],顾教授和小狼狗同台的。】
【我普通话十级,有发言权,我拿自己人头担保,当时小狼狗说的是“可能是喜欢你吧”!听好了!可能是喜欢你吧!】
因为led屏上放出了祁冉的特写,他说话时,擅长唇语的学生解读出来了。
楼层下方又是一长串的跟帖——
***
对于祁冉被嘈杂声淹没的那句话,顾喜阮没听见,事后也没从祁冉那问出到底说了什么。
但不代表台下的一千多双眼睛没“看出”那句话是什么。
祁冉看到拿着小提琴的顾喜阮腾出手抱住了花束,追光灯的照耀下,小妈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明艳动人。
祁冉感觉心动了一下,没忍住,说:“…………”
顾喜阮拧了下眉,问:“什么?”
就像面对一个无理取闹的恋人。
除了忍让和哄着,没有一点办法。
“明知道我有事还……”顾喜阮眨了两下眼,说不下去,硬是忍着没掉眼泪。
不少嗅觉敏锐的女同学已经拿出手机对着舞台上狂拍了。
正在此时,男孩抬起了头,好巧不巧,镜头给了他脸部一个特写,舞台上方挂着的led屏幕上放映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这下,全场都看清了男孩的长相。
礼堂里骤然掀起一阵尖叫,震耳欲聋。
男孩在距离顾喜阮两米远的地方就停下了,似乎是不愿意再靠近。
顾喜阮看着他,回过神,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顾喜阮戴着挂耳式话筒,清润的嗓音立即透过音响放了出来。
因为时间不允许,不能再拉一曲,顾喜阮表情有些抱歉,又朝台下鞠了个躬,指指舞台下方示意要下去了。
他刚要转身,余光里瞥见从舞台侧方期期艾艾地走上来一道人影。
顾喜阮侧头看去,这一看,直接愣在原地。
正打算取消献花环节时,他瞄到后方的祁冉。
祁冉离舞台近,神情淡淡的站在那儿时显得冷静而沉稳,跟闹哄哄的小屁孩们一比简直称得上遗世独立了,再加上长了一张秒杀众人的脸,直接吸引了负责人的注意。
祁冉今年二十三岁,放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也就还在上大学的年纪,他今天恰好没穿正装,而是着一身潮牌风,负责人想当然以为他是校园里的哪根校草。
也正是在这时,七八个捧着花束的男生女生从观众席间窜出,直涌舞台的方向而去。
奔腾而来的疯狂架势把台侧的祁冉吓得后退了一小步,好在守在一旁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拉了堵人墙把想要献花的学生们堵住了。
“一个人上就行!只能一个人上!人太多就乱了!”幕后负责人是个壮汉,站在人墙后挥着手,扯着嗓门朝争做一团的学生们喊,“别挤!别挤!你们赶紧决定出一个人,顾教授要下台了。”
顾喜阮演出从不出差错,堪称完美,一曲完毕,立即收获了礼堂里全体师生如雷般的掌声。
顾喜阮在台上鞠躬。
有同学带头起哄,高喊着“再来一曲”。渐渐的,声浪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连成一片地喊:“顾老师!再来一曲!”
惊为天人!
她们一脸兴奋,躁动不安地互相示意,朝祁冉指指点点,有个女生甚至拿出手机对准了祁冉。
斜靠在安全通道旁,祁冉注意到一旁的动静。
光是看美人架着小提琴立在那,就是一种视觉享受,更别说奏出的琴声悦耳,更是一场听觉盛宴。
观众席间没有一丝嘈杂的动静,众人全都看入迷了、听入迷了,为台上顾喜阮的风采所折服。
舞台上只有一束追光灯,台下一片漆黑,祁冉拿出手机,举在半空中,对着演出中的小妈拍了几张照。
“闻香识女人。”
***
祁冉斜倚在舞台侧方的安全通道门旁,微仰起脸看台上那个耀眼的人。
这话一出,小妈的脸反而更红了。
校园的街道上此时没人,留校的学生基本都去礼堂里看演出了,小妈和继子依偎在梧桐树下,路灯将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
冬天的晚风吹拂而过,很冻人,祁冉同时闻见小妈身上淡淡的冷香。
路灯下,小妈红红的眼睛水润潮湿,脸上情欲的痕迹还来不及完全消散。
见他羞愤交加地朝自己走来,祁冉一时怔在原地看痴了。
“你就是混蛋!”顾喜阮推了一把祁冉,推得祁冉后退一小步。
“我得走了。”顾喜阮小声道。
“现在不行。”祁冉说。
“为什么?”顾喜阮从继子怀里钻出来,仰起脸不解地看他。
“你烦死了!”顾喜阮气得咬他,恰好咬在锁骨的位置。
祁冉疼得“嘶”了一声,大手滑到小妈的颈后捏了捏,安抚意味十足。
礼堂里,已经演奏完毕,主持人的声音模糊不清地响起,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一直以来,为了获得内心的平静,他将一切错都推向了祁冉,想着如果不是祁冉强迫他,他也不会变得那么淫荡、失控而不自律,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其实不是的……
如果说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祁冉是主谋,他就是从犯。
想到这,顾喜阮的气焰消了大半,将脸往继子黑衬衫的领口里埋了埋,带着浓浓的鼻音咕哝道:“太难了……”
“……什么?”祁冉问。
顾喜阮在祁冉怀里拱了拱,眼泪全蹭在衣领上,“我太难了……”
“床上说的话能信?我以为你说不要就是要,事后你又什么都不说,我权当你乐意。”
“顾喜阮,你他妈……”祁冉又把人往怀里按了几分,嘴唇压在他发顶上,咬牙道,“你要的我全给你,你不要的我……我有强迫你半分没?”
祁冉一阵无力,永远猜不透这人在想什么?是不是说明自己段位太低?
祁冉总算察觉到他不对劲,细微地眯了下眼,用了些力气地扯住琴盒。
两人不动声色的较量中,顾喜阮在体力上敌不过继子,不得不放手。
顾喜阮面色清冷如水中月,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地走向学校的大礼堂。
“后来缠着我不放、让我快点的是不是你?”
“到底谁玩谁?”
“摸着良心说话,哪次我没把你操爽了?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秦央嘴上没把,想到什么说什么,声音不高不低地喃喃道:“或许,你父亲的死因要重新调查一下。”
“你不会不知道吧……”秦央小心翼翼地说,“顾喜阮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当场身亡,只有他死里逃生。”
祁冉有了不好的预感,垂在身侧的一手握了握拳。
“这些你搜旧新闻就能找到。”秦央瞄了眼开始冒冷汗的钱助理,咽咽口水,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说出了真相,“但媒体没报道肇事者的信息……”
祁冉看看钱助理,又看看秦央,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道:“你们认识?”
钱助理朝他摊手耸肩,表示没见过秦央。
秦央想明白一切后,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看向祁冉,莫名地问了一句,“少爷,你还记得你父亲出车祸那天的日期吗?”
清润的嗓音有些暗哑,道:“我自己进去就好。”
只是倾身靠近时,还未碰到琴盒,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揽住他的肩,接着就被按进了充满大地气息的怀里。
“他妈的……”
不想被秦央一把抓住手臂。
“我见过你。”秦央睁大圆眼,十分笃定,“你以前来过我家。”
钱助理推推眼镜,上下打量面前莫名的小年轻,表情很是茫然。
“怎么会?”祁冉嘴上这么说,满脸却是写着不高兴。
秦央拱拱他,抱怨,“喂,今天见面可是事前就约好的啊,你这是待客之道?”
祁冉没心情跟他贫,勾勾手指,朝前走,“餐厅座位都订好了,走吧,别怠慢了客人。”
祁冉低头揉揉眉心,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秦央,满脑子都是顾喜阮在个人财产上做手脚的事。
“知道了。”祁冉有些疲惫道,“你先送他过去,麻烦了。”
刘助理看出他心情不好,擦擦汗,道:“明白。”
顾喜阮要离开。
***
会议室门再次打开,祁冉一脸郁色地走出来,抬手扯了扯领带。
钱助理又推了下眼镜,轻咳一声,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道:“我们发现,祁太太把所有个人资产都转移到了海外账户上,去向不明。”
祁冉翻文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面的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资产?”
“所有个人资产。”钱助理严谨地补充,“祁先生的遗产没有挪动迹象。”
甫一见面,祁冉跟钱助理相互问好后,两人在会议桌边坐下。
“回来得这么突然,是有什么事吗?”祁冉直接道。
钱助理推了推眼镜,从文件包里抽出一叠文件,双手推到祁冉面前,恭敬道:“少爷,不瞒您说,祁先生去世后,内部就一直在监管着祁太太的财务状况。”
祁冉回忆片刻,终于想起来、
这是他父亲生前的助理,亲近程度跟刘助理差不多,不过早些年被派到德国去打理海外业务了。
因为不常见面,所以才不太熟悉。
“滚吧。”祁冉回了两个字,直接挂了电话,继续对着电脑处理事情。
恰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请进。”
***
隔日清晨,祁冉去上班。
顾喜阮因为学校放假,暂且闲下来。他翻到日历上的红圈,感叹又是一年过去了。
祁冉总算安分,却压着小妈不下去,道:“你说。”
顾喜阮垂眸思索一会儿,接着看向上方的祁冉,忍住羞涩道:“你在台上时,是不是……说……说可能是喜欢你吧?”
祁冉呆住。
抬手“啪”的一声打在祁冉颊侧,哽咽着控诉道:“说话不算数,说好不进去,说好五分钟,你就是骗我,把我当……当……”
想说“泄欲的”,随时随地都能拉过去干一炮,又觉得很不堪,终究是没说出口。
“你从来不听我要什么,不要什么……”顾喜阮低下头抹了把眼睛,忍住心底的酸涩道,“到现在还玩不腻吗?”
“…………”这下轮到小妈无语了。
顾喜阮放好手机,掀被子躺下,低声说:“累了,关灯。”
祁冉拱进被子里,压住小妈半边身体,不依不饶,“手机给我。”
【我死了,看这大长腿,逆天颜值,还有耳钉!全长在我心坎上了!两人都是神仙颜值,如果不是继父子的关系,这对cp我能磕一辈子!】
【…………】
顾喜阮盘腿坐在床上,翻看同事发来的论坛链接,一手放在唇边,看到某些评论时,会无意识地轻咬一下指关节,掩饰住唇角的笑意。
【顾教授问“你怎么上来了”,小狼狗回答“可能是喜欢你吧”???是这样的吗???我没理解错吧???】
【可能是!喜欢!你!吧!卧槽!少女心炸了!】
【楼上的爆料是真的吗?顾老师居然结婚了???继子还是祁氏小少爷,我嘞个去,这个瓜够猛的。】
演出结束当晚,校园论坛上出现了开坛以来热度最高的帖子——
“阮妹们!快来扒一扒顾教授家的那只小狼狗!”
其中有条点赞数和回复数最高的楼层,分明写道:
礼堂里的呼喊声太大了,他只能看到祁冉的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一个字。
祁冉却摇摇头不再开口,他弯了下眼角,眼里透出点点笑意,透着少年气,一如多年前。
顾喜阮晃了神。
这一闹,顾喜阮倒是比祁冉还无措,演出时一直面淡如水,此刻却脸红了。
他上前一步双手接过花,又小声问了句,“怎么上来了?”
因为戴着耳麦,在嘈杂的环境下尚可听得见他的声音。
礼堂里霎时安静了,大家听出来台上这两人认识。
男孩迟疑片刻,最终抬起了头,单手举起花伸过去。即便如此,两人之间还隔了相当远的距离。
整幅画面看起来别别扭扭的,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唯美和可爱的感觉。
高大的男孩单手拎着花束,脚步犹豫不定地从黑暗中走向舞台中央,他低着头,偶尔掀眸朝这边瞄一眼,对上视线后,又很尴尬似的地低垂下视线。
男孩腿很长,因此迈步时显得有些懒散,纯白的花束也不好好捧着,就单手提着垂在身侧。看着不像献花的,倒像是刚巧路过而已。
礼堂里的喧闹声渐渐小了,师生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上台的大男孩身上,因为距离隔得远,男生又总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只隐隐约约看得出侧脸轮廓很立体,左耳上时不时折射出反光,应该是戴了一个钻石耳钉。
他大手向前一捞,抓过一把花束就塞后方大男孩的怀里,一拍他的肩,道:“小子,上!你作为代表去献花!”
祁冉好不容易接稳花束:“…………”
***
七八个学生互不相让,谁都想争取这次难得的机会,拼命高举着花束喊道:“我!我!我!”
祁冉站在负责人后面,抱着双臂,事不关己地观望,心里有些讶然小妈在校园里的人气之高。
负责人被他们吵得头大,撸了把光头,知道工作人员稍一松手,七八个年轻人都得往台上冲。
紧接着又打他,也不管打的是哪里,反正哪里顺手打哪里。
祁冉躲避不及,一直被小妈打得退到了路旁梧桐树下。
“你在气什么啊?”祁冉只一个劲地抬手遮挡,被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就像……
顾喜阮站在舞台上进退两难,拎着提琴下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两边led大屏上的镜头推进,放映出顾喜阮略显窘迫和不好意思的脸庞。
学生们见了,更起劲了。
抬头,在黑暗中看到两个小女生精光闪烁的眼睛时,不明显地皱了皱眉、
接着,他收起手机,站正,侧转过身体完全面朝舞台的方向,仅留一个高大颀长的背影给后方的人。
又冷又酷。
随后低下头检查相册,翻着翻着,嘴角不自觉弯起浅笑。
或许是刚刚拍照的动作引起了附近观众的注意,两个坐得离过道最近的女同学朝这边投来视线。
手机屏幕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祁冉低着头时的侧颜,虽然不明晰,但两个女生明显倒抽一口凉气——
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后方上千名观众此时跟他一样,看得目不转睛。
台上站着的人很美,是那种跨越了性别的的美,长身玉立,歪头枕在小提琴肩托上时,莹白的颈侧拉伸出优雅的弧度。
他微微垂着眼睑,探照灯在眼睑下方照出长睫毛的影子,娴静而美好。修长的手指在弦上灵活地跳跃,右手持弓,来来回回地开合。
他低头用鼻尖碰碰顾喜阮的发丝,道:“今晚演奏曲目是什么?”
“por una cabeza。”顾喜阮回答,“一步之遥。”
祁冉点头,表示听过。
祁冉垂下眼眸,视线在小妈脸上绕了一圈,说:“你现在太好看了。”
顾喜阮:“…………”
“不能被别人看到了。”祁冉替他决定道,“上台前先吹吹风,等脸不红了再进去。”
祁冉蹲下一点,上身后仰,隔远了检查小妈的状况。
一张绝色的脸蛋红扑扑、湿漉漉的,像刚浸过水的蜜桃那样诱人。
祁冉再次站正身体,将小妈的脑袋按进怀里。
都有罪。
顾喜阮清清嗓子,不自在地转移话题,低浅的声音仍然暗哑,对着继子埋怨道:“最后手机都响了,我说停下来是真的不要,你还动……你还动!别人要是听到了怎么办?”
闻言,祁冉面上闪过心虚,吭吭唧唧,“忍不住嘛……”
祁冉:“…………”
礼堂里安静下来,过了几秒,一首莫扎特的飘了出来,在风的吹拂间有些失真。
顾喜阮平静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一边贪恋着祁冉温暖的怀抱、一面又怪罪祁冉拖着他往下堕落的自己有多虚伪和自私——
顾喜阮被继子一连串的质问弄得哑口无言。说到底,一个巴掌拍不响,他生气不仅是针对祁冉,可能还有针对自己的成分在——
总是无法拒绝祁冉的自己,显得很软弱,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无法抗拒。
如果在一开始就干脆明了地拒绝,不被祁冉牵着走,相信也不会跟他鬼混到现在而耽误了正事。
祁冉默默跟在后面,被冷落了心里也不好受,他见顾喜阮脚步不停,步速比平时快许多,没忍住嘲道:“刚刚在车里还被操得直不起腰,现在走这么快也不嫌累了,我看耐操得很。”
前方,顾喜阮没理他,脚步不停。
只是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他在原地静立了两秒,转身朝祁冉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