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笑说,“我叫阿玉,有事吩咐我就行。”
阿玉用一把厚重的木头梳子细细的梳理叶和熙的头发,发尾刚刚过肩,平时都是在后面用红绳绑成小辫,放下来又黑又直,只是缺少光泽。阿玉拿过一支写满外文的玻璃瓶,打开倒了一点抹在头发上,立马飘出一股馥郁的玫瑰香气。叶和熙闻着这香味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头一点一点像是不倒翁。阿玉加快速度把头发擦干,七手八脚地把叶和熙送上弹簧床。
叶和熙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这时又睡不着了。他清醒地看着窗外黑黢黢的景色,对未来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进错误的道路,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命运。心里还惦记着家里的老母和妹妹,乱麻一样的思绪折磨着他的神经,在焦虑中他撑不住疲惫睡着了。
金玲玲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仇二少还清你所有的债务,答应了会爱惜你。你点头今晚就收拾东西走,不行以后也不许接客了,到后院喂鸡摘菜去吧。”
傍晚时整个晚香楼的姑娘都出来替他收拾包袱,掏出压箱底的家当叮呤咣啷一副陪嫁的架势。舒仪跟闺女出嫁一样语重心长地叮嘱了长串,小桃青衣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春梨把自己绣的红肚兜装进包里。晚饭过后仇家派来的车在门口等着,叶和熙和大家依依惜别之后上车扬尘而去。他望着灯火通明的晚香楼,杨柳扶风的浔河岸,心底既有不舍又有害怕。
车停在了一幢两层的小洋房前面,叶和熙下车裹紧了身上的外衣,亚里沙大马路边种满了几人高的法国梧桐,叶子掉没了光秃秃地在冷风里站着。长长的枝桠伸向天际,漆黑的夜晚街上鸦雀无声。
庭院里有一条长长的小径,路径的末端有位上年纪的管家恭候多时。他告诉叶和熙少爷今晚有应酬回不来,又把宅子里的仆人们一一向他介绍。主卧已经收拾好床铺和家具,挂上崭新的白色窗帘,女仆手脚利索地把衣服挂进壁橱。管家姓严,礼貌地敲门告诉叶和熙浴室的热水放好了,让女仆领着他去洗澡。
叶和熙洗完对着镜子映照赤裸的身体,皮肤灰白而干燥,像是披在骨架上的衣服,双乳覆在突出的肋骨上。他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心想这会不会是做梦,怎么可能有人喜欢一具行走的骷髅呢?穿上睡衣,叶和熙散着湿发走出浴室。女仆推他在梳妆台前坐下,说:“太太擦干再休息,吹风着凉可就不好了。”
叶和熙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我不是太太,叫我和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