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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第1页)

到正午的时候陈山和周净然都出来了,两人挽着手,一桌一桌地挨着敬酒。

首桌坐着宝叔,陈父陈母给他添好酒,感谢他帮陈山找着了后半生的路。

宝叔大笑着地摆手,露出一口黄牙,他来回打量着周净然,笑道:“你们家这媳妇儿长得是越来越好看了。”

“可不是嘛,哪像我家那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爬树掏鸟蛋,管也管不住。”

陈母笑得合不拢嘴,摆手道:“哪有哪有。”

她又看向陈弋,问,“你哥呢?”

陈山是个傻子,智商连五岁小孩都不及,根本听不懂别人的话。陈弋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傻了。

他安置好陈山,让他乖乖呆在屋里别乱跑,陈山点点头,开心地拍手:“我有老婆咯,我有老婆咯!”陈弋掩了房门,走出去找周净然。

周净然在陈山屋里,周围围着一圈女人给他化妆。陈家好面子,哪怕是买来的媳妇也要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能让别人瞧了笑话。

“不想出去,”梁小飞有些讨好地看着陈弋,“我可以呆在这里吗?就一会儿。”

“行。”陈弋知道他的想法。身为双性人的梁小飞一直是村里被欺负的对象,他的双性母亲不能保护他,父亲和哥哥则恨不得他死,小孩子的恶意来的恶劣又直接,梁小飞不愿再同他们一起,想寻一个地方暂时躲避一下。

陈弋侧身在口袋里翻找一会儿,找到几颗糖,他全塞给梁小飞,出门帮忙了。

夜幕降临,黑漆漆的天幕中镶嵌了许多星子,寂静的屋里偶尔能听见远处的狗吠声和鸟雀的啁啾声。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洗漱完便纷纷上床睡觉。

陈弋最后洗的,他擦了擦半干的头发,走向房间。没开灯,整个二楼都是漆黑的,只有隔壁陈山的房间亮着一盏黄灯,昏黄的灯光从没关拢的木门斜射出来,照亮了门口的那一方水泥地。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个村子的可怕和村民的冷漠无动于衷。他转过头看向陈弋,陈弋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陈弋先别开眼,上前抱住动作激烈的梁叔:“叔!叔!别打了别打了,我哥今天结婚,你就当给个面子,别打了行吗?”

“就是啊,”人群中开始有人附和,“别打了,人陈家老大结婚呢,打什么打,多晦气。”

听见大家都这么说,梁叔才总算停了手,梁嫂抱着梁小飞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梁叔又踢了梁嫂一脚,叫他滚,别来碍眼。

人群之中一个人叫了起来,他冲出人群,把压在梁小飞身上的小孩推开,死死抱住梁小飞。

这是梁小飞的双性母亲,陈弋喊他梁嫂。

见梁嫂冲了上去,梁叔怒不可揭,感觉自己脸都被这两怪物丢尽了,他脱了鞋,抄起鞋底板就往梁嫂身上打:“我叫你抱!我叫你抱!都他妈的说过几百遍了,少她妈给我在外边丢人,听不懂话是吧!”

宝叔在村里地位高,有人跟着奉承:“宝叔你啥时候给陈家老二找个媳妇儿啊,大家可都指望您呢。”

“哈哈哈哈哈哈。”宝叔大笑两声,重重吸了口烟,吞云吐雾道,“陈家老二是状元呐!怎么会要这种怪物呢?对吧陈弋?”

大家都看向陈弋,纷纷赞同:“也是,陈弋成绩这么好,以后一定和有钱人家的姑娘结婚啊,怎么会需要这种怪物。”

周净然要和陈山结婚了。

农村的婚礼办的都大同小异,陈家请人帮忙操持,摆了七八桌酒席,全村的人都赶来参加。陈家门口有一个小院,周围用石头围了一圈就当成栅栏,在院子里支了几口大锅,一群女人围着锅炒菜,男人则坐在桌子上聊天,唾沫横飞。一群半大的小孩拿着石头砸人,把梁小飞头砸了一个包。但没有人会在意,双性人在这里就是怪物,死了都活该。

陈弋把梁小飞带进屋里,给他擦药。小孩衣服很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咬着下唇不敢接近他,一双眼睛写满了恐惧。

“是,是。”陈父点头呵腰着附和,“还得感谢您把他卖给我们呀,我替我们家山儿谢谢您。”

陈父拉了把陈山:“快给宝叔道谢。”

陈山乖乖照做,笑的口水都流下了:“谢谢宝叔。”

“在楼下。”

“你快去收拾收拾他,马上就要出去了,衣服也没换。”

周净然深深地看了陈弋一眼,陈弋不敢久留,匆匆对视了一眼就下去了。

他的脸抹了化妆品,黏糊糊的,嘴唇被口红涂得很红,擦了眼影的眼睛像一把钩子勾着人。这群人的化妆技术并不好,好在周净然底子好,还是撑起来了。

陈弋上去的时候周净然正换好衣服。家里给他准备了一条大红色的长裙,寓意喜庆,就是一头短发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不过这不重要,他依旧好看,静静看着陈弋的时候,陈弋感觉自己小腹起了团火,直直冲向下身。

“你家老二真是优秀啊。长的又高又帅,成绩还好,真是给祖上添光。”

陈弋找到他哥,陈山今天穿了一件新衣裳,憨厚的脸上挂着痴笑,他拉住陈弋的手,嘿嘿道:“陈弋陈弋,我要娶老婆了,我要娶老婆了。”

“嗯。”陈弋不动声色地掰开他的手,问他:“嫂子呢?”

“什么嫂子?”陈山眨眨眼,脸上的笑容不变,“什么叫嫂子啊。”

除却这个插曲,其他一切正常。饭吃到一半有人问:“张老三咋没来呢?”

“他在家守着他那疯媳妇儿呢。”一男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促狭地笑,“又不是不知道那疯子的个性,逮着机会就想跑,张老三只能守着呗。”

到了傍晚,吃了晚饭过后婚礼便算是成了。周净然自从那日被打了过后就安静了,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陈家父母便没有再给他栓铁链,只是他的活动范围依旧有限。

梁嫂发出阵阵惨叫。他声音很早就哑了,因此就连惨叫也是沙哑的,喉管像是被粗粝的沙子狠狠摩擦过。

所有人的看着,但没有人制止。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再者,双性人本就是用来泄欲的工具,他们觉得梁叔的行为并无不妥,有些围观的男人更是拍手叫好。甚至有一两个小男孩也趁机踢了梁嫂一脚,被梁小飞发现,拽着他们的腿就要咬,又被狠狠揪着头发打了一顿。

周净然站在原地,身体有些发抖。

陈弋微微后退一步,没作声。

男人女人们的吹捧还在继续,这时突然一群小孩跑来,追着梁小飞,嘴里大声嚷嚷着:“我要吃糖!给我糖!”

梁小飞手里紧紧攥着糖,死也不给,只是一股脑地跑。可是他太小了,跑的不如其他小孩快,很快便被追上,一群胖胖的男生压他,一边抠他紧并的手指,一边扇他耳光:“贱人,怪物!还敢跟我们抢东西吃,你也配?”

陈弋拉过他,仔细拿棉签给他上药,黄色药料染上他的皮肤,陈弋怕自己下手重了,问他痛不痛。

梁小飞摇摇头:“不痛。”

上完药,梁小飞还站着不动,陈弋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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