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尚知道这是明示的拒绝了,他做不出沈言嘉闻名朝野的厚脸皮之举,心中却不免郁气萦绕,甩甩袖子告退了。
凤斓命太医退下,温尚默默立于他身前,凤斓骨头都有些发软,捏了捏鼻梁吐出一口倦气,温尚的眼神甚至有些渗人,盯得凤斓身上发毛,他面容复杂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正欲开口干脆命他退下时温尚却先启唇,“陛下......要不要听微臣一言?”
“有何不可?”凤斓舒了口气,就着温尚端来的茶碗清了口,才听他悠悠说道,“太医治病,可是陛下的病究竟是什么呢?”
凤斓顿住了。
凤斓觉得眼前一白,恍恍惚惚间竟有种久等了的滋味。
果不其然,在他面前的又是那个端坐的人。
窗外的雨如何能下得那样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呢?
“太医今日开的是麻黄,可医风寒,可是陛下的诸多不适真的只与风寒相关么?我来时陛下踢了锦被满额冷汗,”他说着将凤斓的手掌拢进手心,另一手撑在床榻上俯下身去,直至凤斓的吐息都与他的融为一体,“宫中传遍了圣上梦魇,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梦中苦苦纠缠,不肯放过陛下呢...?”他语气轻柔,似将拳拳之心捧了出来,关心爱人般低语反倒教凤斓无法训斥他,只得转了话头,“爱卿仔细染了风寒。”
“与陛下身体相比这有什么担心?再说陛下又怎知臣不是心甘情愿...”
凤斓伸手将他胸膛一推,“然早朝不能少了温允之身姿。”
窗子被吹得半开,凤斓双脚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欲要开口提醒那人将窗户关上,却像被毒哑了嗓子,徒劳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茫然地看着那人心不在焉地批着奏折,批完一本便出神一会儿,总要起身,甚至要往飘着雨水的窗边站,外面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的,他却执着地要盯出些什么,要将天幕盯出个窟窿。渐渐的那人开始咳了起来,凤斓的心随着他咳声愈烈而越发焦躁,他拼了命要往前迈步,却身上急出汗来也无法,只能呆呆地被迫看着凤渊是如何一点点消瘦,变得面色灰白,咳声愈烈,后伴着簌簌血迹,凤斓心如刀绞,却像教人堵了喉头不许出声,只能哑哑地张口,觉得自己的喉间仿佛也扯出血丝,他越急身上却越冷,脑袋是热的而身体是冰的,他不知自己是不是流泪了,因为与凤渊之间仿佛又隔起一道雾蒙蒙屏障,他只觉身上没有哪一处是自在的,没有哪一处不是混混沌沌,耳边有声音传过来,然而那音儿隔着一层水波柔柔被推来,待入他耳时,便也听不真切。
凤斓再醒时眼睛睁开都要花了全身气力,脑袋昏昏而眼皮沉沉,勉力张口却声音粗糙得他自己都不禁皱起眉来,他的手叫人握住了,温热湿润的水滴晕开在皮肤上,凤斓唇上一湿,便近乎贪婪地吸吮喂入他口中的液体,额上覆着的手有如温玉,凤斓轻咳一声要坐起来,却被按了回去,温尚凝眉望着他,话却是对着太医说的,“热气倒是褪干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