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不敢直视少女澄澈的眼睛,侧开了头,身子微微发抖,连话语了带了一丝颤音,“先别说了,你这时候不应该太过激动,还是先喝药吧。这可是嬷嬷亲自为你熬制的,她年纪都那么大了,还要这么细心的照顾你,你不喝就太无情了哦。”
她终于露出了一丝淡薄的微笑,“好,我喝就是啦。”
自从女皇与大祭司谈成那纸婚约后,泽就不能再随意进出伊岚殿,就算是公主宣他进殿也不可以,除非得到教皇的特许。几千个日夜,他们只能望月思念,那种煎熬就如一场酷刑,拷打着他们伤痕累累的心。
而为了不让彼此受到伤害,每次在圣殿相见时,他们也只是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可此时,他们再也承受不住那种痛苦的缠绕,相拥而泣。那一刻短暂的沉默是奇特的,带着一种心脏都停止的凝滞。
泽轻微的摇动着少女冰凉的身子,唤着,“伊黛尔,伊黛尔,醒醒。”
她在长时间的昏睡中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跟随着那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她终于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她看见了身穿蓝色军服的骑士,那军服是骑士们特有的式样,腰间配着黑鞘的禹之剑,脸庞的线条在照耀的灯盏中有一种雕塑的美感。
泽将将士送回骑士营,让大夫为他看诊后就前往了伊黛尔的寝宫。那匹天马从遥远的地方飞跃而起,踏过星辰,落到了伊岚殿。
在宽大柔软的**,她显得那样娇水,躲在几乎被淹没的重重叠叠的丝绒棉被里,纯金色的长发水藻一样铺开。寒风吹去,飞扬的纱帐裹住她的躯体,仿佛她背后展开了一双雪白的翅膀,欲风乘去。
她似乎又做了梦样的梦——萦绕着焚烧气息的密室里,高贵的神像似乎审判着一切黑暗的灵魂,已经成为焦炭的枯骨还在狰狞,怒吼着。可怖的头颅已经与躯体奋力,但幽灵般高亢清丽的歌声仍未停止,像蛇一样蜿蜒盘旋。
她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唤着,“泽……”
他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轻语道,“你呀,这么不听话,都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病成这样。我和嬷嬷都快担心死了,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要越坚强,有了精神才能与邪恶对抗啊。曾经的伊黛尔可是一个忒坚强的丫头哦,那个傻傻的丫头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女中豪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他恨我,可他对付我一个人就是啦,为何还要连累无辜的臣民和你?”
她显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明亮的眸子里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泽弯腰将瘦弱的她扶起,在弯腰的刹那,他感觉有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簌簌一连串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仿佛烙印一样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他紧紧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这一刻他仿佛等了千百年。
那样的噩梦令她蜷缩在被褥里瑟瑟发抖,纤细的手紧紧抓住被子的上角,额头上的冷汗都湿润了玉枕,干裂的嘴唇微微开阖,喃喃道,“母亲,母亲,你不要离开女儿,不要!女儿不想离开博古利亚,嫁给英格穆皇子。我爱泽,可我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任何人?”说着,一串晶莹的泪珠滚落而下。
在萧瑟的黎明里,他独坐在榻前,看着榻上消瘦苍白的少女,痛心疾首。
床边的药她都没喝,嬷嬷告诉泽,因为伊黛尔一直陷入昏迷,御医开出的各类药丸,汤药,她都没法吃下,以至于高烧不退,病情越发言重,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