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少废话,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 还不快快滚开!海棠姑娘呢?”陨奇微啐了一口,忽然拔脚就向门外去:“那个老鸨子,竟然敢.......”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人一下子僵直住了。 因为,刚刚那个端坐榻边的男子,此时竟然已经到了他地身后。 他不过是个转身,但是对方,竟然无声息般的贴在他的身后。 他觉得颈间一寒,似有白刃抵喉一般,心下瞬间微骇。 他带的人全在外院,此时他孤身前来。 而这里,没有他的命令,根本不会有人再进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陨奇微耸喉间,身体僵直,心里却急急乱索。 对方绝不是要杀他,不然,以其身手。 早有机会弄死他好几次!不杀他,那就好办的多,无论他想要什么。 总能跟他周旋!
“九寄塞垣,王爷听懂了吗?”身后的声音淡淡,却忽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再度踱入这间小院,已经是秋去冬来。 残菊已败,枯梗挟雪,小池冰珠,山石覆霜。 但重檐依旧,画屏迎风,廊间走纱烟笼,一片柔彩之影。 陨奇浅步轻移,心下却是悦喜非常。 当初下得山时,发觉她竟然不见。 一时曾后悔不迭,兄长一直怀疑她的身份。 怕她是凌佩而来的jian细。 她一失踪,所向成谜,他心下惴惴,便没有回京,而是四方查找。 一方面对她舞姿绰绝,清雅拖俗的音容难以忘怀。 而另一方面,却是懊悔自己将她带来聚云岭一带。 茫茫千山,何处得寻?所以,当他收到京里的飞信,说海棠春重现万春楼时。 忍不住心头狂喜!原来她只是迷路而已,想她来自异乡,流连景致。 以致忘却来路,也是有的。 这般一想,心下顿宽,她往昔的美好。 就更加清晰起来,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 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简直令他魂牵梦系起来!
因此,当他再度踏进这花石小道,借着竹影斑驳之间看那凭风小楼。 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隐隐楼内,略有清越之音。 九徽五弦,焦尾枯桐,捻时泛波音不绝,挑时有如凤语清鸣,摁时余音即止,推时便是层层如水。 音汇浅风旋而舞,若止若凝之间,令人迷离。
门是虚掩,见里面灯光摇曳,伴随琴音如歌,低低诉泣。 他稳了稳神。 举步拾阶,推门而入。 一楼厅阁,屏风依旧,画岁寒四友,两侧镂石盆雕。 随着音律不绝,让盆底清流有如歌声。 声音徐徐兜转,竟然溢了满室。 陨奇随音向着二楼而去。 靴底踏着木梯,开始是缓上。 但渐急起来,最后,便成了急促的点音。 他一把挥开房间地珠坠,那声“海棠春”还未尽吐出喉,人,却已经完全的呆住了!
房内,端坐一个男子。 黑色缀银丝的四襟袍。 滚着细软的黑色溜绒,微立的领口,衬出他略有些苍白的肌肤。 长发盘起,后面甩出长长发尾,无冠无帽饰。 额前些许碎发,凝在眉眼。 盘坐在正对面的榻上,在他面前,是一方矮桌。 桌上八目蟾头炉内焚着兰香。 而他地十指,正放在一方琴上。 他十指修长,指间有力,拨捻之间,音若珠坠。 而他此时,正低垂眼眸。 神态专注。 有如沉浸在乐声之中一般!
“你,你是谁?”陨奇怔了半晌,忽然怒从心起。 眼不由的向着四周打量,这是海棠春地卧房,怎么跑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早跟月娘说过,除他之外,不许再让人接近于她。 难不成,月娘贪财,又背着他收了别的恩客的重金不成?
“在下弹九寄塞垣,王爷听了许久。 似乎不解弦歌之意!”男子十指平摊于弦上。 琴音顿时嘎然而止。 他唇边浮起若有似无的嘲弄:“看来,王爷并非知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