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君落羽之心思机敏,自然猜得到这其中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宋雨前虽是好友,但这等关涉极大的事情,还是谨慎为要,因此嘿嘿一笑,用一种极委屈的表情说道:“小王妃,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没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啊?难道说成了亲,连舌头的功用都能增强不成?”
这后面一句话,己经说的有点几近无赖了,蔷薇蓦的想起流光早晨的那个吻,脸上不由一热,也突然思及君落羽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可是自己如此挤兑于他,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帮着自己隐瞒,想起和他在冠军堡时的遭遇,心下不由一宽,知道这个男子是性情中人,做事又极有分寸,恐怕伤了乐池,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因此缓了脸色轻声说道:“君公子接客接到伤了人,还不请我们进去处理一下伤口?”
“太常博士?你是官?”蔷薇一惊,诧异的问道。
宋雨前轻轻点头,含笑说道:“只是偶尔游学到此,经不住他人美意,又恰好他年误交损友也要在此地盘桓些时日,想要叙谈叙谈,便勉强应了下来而已。王妃不必对在下这个身份太过介怀,只当在下是江湖人士就好。”
蔷薇盯着宋雨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还是心下不甘的很,张口又问道:“我费了多少劲才让天下人相信本公子有洁癖,一生只穿白衣的啊,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拆穿?”
蔷薇白了君落羽一眼,乐池受伤让她对这个男人很没好感,即使他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帮自己解开冠军堡之谜的人,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伤了她在意的人。
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君落羽,蔷薇不客气的说道:“君公子能在江湖上把名头混的这么大,麻烦一定不少,若是真的如传闻中只穿白衣,被人一见就认出来,只怕不被仇家杀死,光烦也要烦死了。给人一个虚假信息,自己再反其道而做之,当然是避免麻烦的最好方法,而且还可以在自己想出现的时候再换上白衣风风光光的出现,这么方便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然而蔷薇却是一眼看到乐池的手肘蹭到地上,衣袖处都湮出殷红的血迹来。
跑上前伸手去扶住乐池,同时转头对头仍在哈哈笑的得意的黑衣人怒声相斥:“君落羽,戏弄别人就这么好玩吗?”
语声方落,在场的几个人都是愣住了,乐池站起来捧着胳膊,小小声的问:“蔷薇姐,你认识那个人?”
“哎呀,把这事儿给忘了!”君落羽一拍脑袋,笑着说道:“想我君落羽怎么也是堂堂一代杏林圣手,放心放心,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马车停在一个小小的园子正门外不远,蔷薇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园子上方三个黑漆的小字,别致素雅,却正是当时君落羽说到了岚歌可以来找他的地方,金谷园。
君落羽和宋雨前一前一后,引着蔷薇向里走去,君落羽边走边笑:“王妃今个儿可有口福了,这个钱串子别有优点没有,就是泡的一手好茶,你注意到他的名字了没有?雨前雨前,取的就是名茶雨前龙井里面的两个字。”
宋雨前又开言说道:“前些时日一见这怪胎,便听他说起在修罗沙海中遇到一位姑娘,居然能将狼驯养的服服帖帖,让在下心中一直向往不己。昨日靖王大军进城,我在宫中筹备接待事宜,事毕来此与他小酌,却听他说那姑娘也到了岚歌,而且还是堂堂靖王妃。在下官卑职小,无缘得见王妃,又实在很想叙谈一番,这才央了这怪胎。本意是想请他借着与王妃旧识,递贴登门拜访,可事一到了这怪胎手里,就再也做不得准,好好的一场相识,就被弄成如今这个样子,冒犯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
“君公子行事向来出人意表,宋公子受人牵累,何过之有?只是可惜这番美意,居然生生被打了折扣。”蔷薇手中仍然扶着乐池,乐池胳膊上的点点血迹映入眼中,让人心下分外不快,言语中也就丝毫不对君落羽客气。
“小……小王妃!”蔷薇两字刚要出口,又硬生生的转了回来,蔷薇是慕容家子嗣,这一点他是早就知道的,昨天在大街之上看到她的时候还在奇怪,慕容家的子嗣,怎么会成了赤焰的公主?
停了一停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被君公子这套哄小孩的法子哄了过去,不过如果因为君公子把别人都当傻子想,就以为别人真的都是傻子,那到最后,恐怕就说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傻子了。”
旁边一直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场好戏的温润男子此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自在雪地里救了君落羽之后,还鲜少见到他曾在谁那里这样吃瘪,此时这女子一口一个傻子,却偏偏又说的有理有节,生生的让君落羽反驳不出来,不由心下大是快慰。
摘下面巾,露出一张清俊又温润如玉的脸来,对着蔷薇笑着说道:“在下朝云太常礼仪博士宋雨前,见过王妃娘娘。”
蔷薇不说话,只点点头。
像君落羽这样的人,见过了一次想忘记都难,更何况他根本也没有要刻意隐瞒身份,除了表现的狂肆了点白痴了点,衣服换成了黑色,其他的变化都不大。
“你怎么看出来是我?”群落羽扯了蒙面的黑巾,摸摸鼻子,虽然有心要捉弄乐池,不过把人家弄伤也的确不是他的本意,如此一来,气势就不免弱了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