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书仪对着蔷薇启齿一笑,明眸皓齿,眸光一片清明,竟是蔷薇进了这金銮殿之后少见的干净不含杂质,心下不由立时对这韩侍中有了几分好印象,便也微微弯起唇角,回以一笑。
手腕上骤然传来一阵疼痛,转过脸来,就看到流光一脸不悦,声音压的低低的,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逼成一线的说道:“你的点心吃到脸上了。”
眸光半转,仿佛询问,其实却是早己定下主意的问道:“皇上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就依母后之意。”云皇陪笑说道,又肃了面色对着底下叫道:“韩书仪上前听旨!”
“臣在!”第二排桌案中站起一个年约二十余岁,面容清秀,身量匀称的年轻人,快步趋前,跪在云皇与韩太后面前。
方才击鼓的时候,他一直分心看着蔷薇的旗语,谁料却是越看越吃惊,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真的在只看过一遍的情况下,就将那么繁乱复杂的旗语记了下来,整个指挥过程中,没有出任何一点错漏。
蔷薇望着流光笑笑,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记的对不对,反正印象中是那个样子,就按照那个样子胡乱指挥了,不过反正靖王的兵一向机变的很,就算我指挥错了,他们也一定会执照正确的方式继续走下去的吧?”
流光眉毛轻轻的挑了挑,与这个女子越近,她就越让人看不透,之前离远了看,只觉得她像是一块水晶,透明晶莹的可人,可此时再看,他却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这个论断了。
云皇一向最是信任靖王,可是如今看来,这天,难道要变了?
云皇在三个月婚假之外,又额外赏了靖王一些土地财帛,流光和蔷薇恭恭敬敬的大礼拜谢了,相携回到座位。
看到蔷薇额上薄薄的出了一层汗水,流光伸手为她擦去,声音淡淡的问道:“玄天杀阵的旗语繁复异常,你只看了那一次,就记下了?”
单调的鼓掌声在殿内响了几下,群臣才突然反应过劲来似的,一时掌声如暴风雨般轰然响彻,声音大的几乎掀了金銮殿的屋顶。
伸手轻轻制止了掌声,云皇深深的望着靖王流光说道:“靖王,你立下了此等不世大功,朕本来应该好好的赏你,可是,看过了方才的表演之后,朕己经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礼物,能比莲华公主理好。所以这样吧,朕就赏你三个月的婚假,好好筹备与公主大婚之事,公主出嫁,就从宫里走,一应彩礼物什,均由敬事房按公主礼再加一等,从重准备!”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
“着礼部侍中韩书仪为靖王大婚特使,总领一切大婚事宜,凡与大婚有关,六部有司,各听调派,不得有误!”
“臣领旨!”韩书仪俯身叩首,谢了恩,站起来又对着流光和靖王的方向浅躹一躬,含笑说道:“微臣奉皇上旨意有幸参与靖王大婚事宜,日后少不得要去靖王府上打扰,还请靖王和莲华公主多多海涵。”
流光不置可否,只轻轻转头,倒是蔷薇笑着说道:“有劳韩侍中了。”
自进宫以来,她的每一个表现,都是自己所不曾见过的,见太后时的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应对傅雪娇时的明讽暗刺,语意双关,帮她解围时的急智,还有此时轻易摸清他心思的那份洞察之明。
这个女子,似乎己经开始变的越来越危险了呢。
“公主与靖王大婚,实在是大大的一件喜事,万万马虎不得,需派专人负责才好,依哀家看……”高坐上位的韩太后半晌没有出声,此时忽然开口说道:“礼部侍中韩书仪,年纪虽幼,却熟读圣人之书,于我朝云典仪,甚是精熟,不如就派他做大婚特使,往来调停相应事宜,也算是皇上给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
方才那两百蔷薇军所演的阵势,正是流光刚刚攻下赤焰时,为了震慑各部落使节而在宴会上演绎的玄天杀阵,蔷薇说要向他借两百人时,他心中不知为什么,立刻就觉得蔷薇是要演这个阵势,因此才问了一句:你可以?
蔷薇回他说要他看看就知道了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抱着多大的指望,但蔷薇军向来训练有素,只要是当上了小队长的人,哪一个拉出来都可以独当一面,就算蔷薇的旗语出了错,那些小队长也一定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指挥能力和多年练习养成的默契而将阵势继续推演下去。
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大漏洞,所以不仅同意了蔷薇的请求,甚至还和她一同上阵。
从公主礼再加一等,这当是什么待遇?
傅雪娇更是脸色苍白,她怎么能料得到自己立心要让那个莲华公主出丑,却反而让她荣宠更甚?
而朝臣中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却己然由皇帝的命令中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三个月的婚假?这不是变相夺了靖王的军权么?可是有公主莲华做理由,却又让人说不出一丝不对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