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不悦地瞧着我，显然认定是我破坏了美好的气氛。我才不管呢，我现在，只想趴到床榻上，去好好地休息。于是我忽略了他的不悦，忽略了所有的一切。我起身比公子翊更快一步，因为我此刻不想看到宫境夜的眼神，那眼神，太有魔力，我怕自己会沉堕进去。

所以，我得趁着这个机会，先行一步了。

隐隐的，我行步间，我感觉到身后二道目光刺在后背上。

公子翊同样愕然，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如水的温和状态。

那个跟我争辩的云阳，此刻无言以对，他的脸蛋涨得通红，只会说着。

“你——你——你——”

“我再问你一句，佛语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这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

“我最后再问一句，名人有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他，虽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他，虽权势显耀，但是这个污点，却抹杀了他所有的荣耀，抹杀了他所有的自信与高傲。他的悲伤与无助，他的痛苦与悲凉，原来是真的，他没有戏耍我，只是因为我的不信任，所以才会让他故意反道而行。

这一刻，我对于宫境夜的无情与残酷有了新的认识，我当下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之所以无情，那是因为世人对他太过无情。凝望着他发颤的背影，我眼眶一热，酸涩的感觉，浮动心间。

云阳见我久久没有发话，以为我吓得发呆了，所以，他的口气中，颇带几分得意道：“初尘姑娘，你压压惊啊，不要呆着发愣了，还不快点求我家主子原谅你的无礼，给你拂去灾难，驱逐邪恶之气，要知道，机会难得啊，我家主子可不会轻易给人做法的，过了这一关，可就没有那一店了。”

一道火一样的光芒。

一道『迷』一样的困『惑』。

还有云阳的嚷嚷声：“你不听劝告，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可不要来找我家主子。”

“云阳，不得放肆。既然初尘姑娘觉得在下不可信任的话，那么就请姑娘当在下什么都没有说过吧。”他淡淡一语，水过而无痕迹。

我盈盈一笑，回道：“错了，非奴婢不相信国师的话，只是奴婢从小深受父母教导，牢记世上的一切现象都只是被一层雾气给『迷』『惑』了，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那么，一切真相大白，所有的虚幻将不再存在，而所为的最后搞鬼的一定是人。这个世上，可怕的永远不会是鬼神，而是人，人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因为人心险恶。这些话语，奴婢一直记在心上，不敢忘记父母的嘱咐，所以，今日，并非国师无能，也并非奴婢无礼，只不过是我们观念不同罢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在下自然不能勉强姑娘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了。王爷，除了初尘姑娘，公子翊的职责已完成，眼下就等着王爷明日的祭祀大典了。到时候，希望王爷不要错过了时辰。云阳，我们事情已了，该回去了。”公子翊起身告辞着。

“这个，这个——”云阳饶着后脑勺，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他没有想到，身为一个丫头的我，竟然懂得那么多的大道理。

我淡笑而语道：“你不知道的话，那么我来告诉你，按照你们的规定来解释给你们听。你听着，生死有命，天意难违的意思就是人的寿命是由天来决定的，它让你长寿，你就可以长寿，反之，它让你短命，你就必须短命。如果我的命运是会遭受宫境夜的影响而有所改变的话，那么这不是跟天道相违反了吗？再者，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家讲究的是无物，凡事任何东西在佛家看来，都是水月境花，空梦一场，既然如此的话，那宫境夜有何能耐改变苍生万物，改变世上一切都是无物而虚空，凭人的眼睛、人的心灵而幻化而成的呢？最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意思就是你种了什么的因，就得到什么样的果，老天是善恶分明的，善恶终究最后有报。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是良善之辈，老天的眼睛是开着的，我又怕什么灾难，又要解除什么灾难呢？”

我的一番言辞，令宫境夜错愕地回转身来，他的蓝瞳内，有着『迷』离的茫然，有些意外。

他语气中的自傲刺激了我，我眼瞳火光四『射』，愤慨之情，源源不断地汇聚在心口之上，而后成一巨大的光点，朝着云阳毫不留情地发炮了。

“可笑之极，荒谬之极。我问你们，佛家有云，生死有命，天意难违。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云阳显然没想到我会有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