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上学去 2小书摊第1页_童年的学习生涯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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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上学去 2小书摊(第1页)

她利索地从衣领整到裤脚,还顺手把我的口袋搜了一遍。

“绢头 (手帕) 带好了吗?”

我马上从书包里掏出那块干干净净的手帕让阿婆捡查。从幼儿园起我们每天都要带干净的手帕,那时要把手帕用别针别在胸前(防止丢失,便于检查)。读书后,手帕还是要带,但不用别在身上了。其实我一天也用不了几次手帕,不像阿哥,一个上午手帕里便涂满了黄浓鼻涕,粘糊糊的。“书包给我看看。”

而后,弄堂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一阵阵哗啦啦淘(刷洗)马桶的声音,那可是声势浩大的晨间交响曲。一些服务站的阿姨洗刷马桶别出心裁:将一堆毛蚶壳放进马桶里,再用刷子起劲地刷。她们一字排开,手中的刷子在马桶里飞快地旋转,如同上了发条一般,就像在比赛淘马桶。马桶是刷干净了,但这音量完全可以和你床头边的闹钟相媲美。此刻,该醒的和不该醒的全都睁开了眼睛。你要是还能睡你的觉,那就要有些过人的能耐了。洗刷声过后,服务站的阿姨把马桶盖掀开,靠墙而放,等凉干后主人自会把它们拎回家。

今天不知怎么我又顺利地闯过了那三道关。这是不是刚刚过了一个舒坦的寒假,多睡了几天懒觉?还是像我阿婆说的那样,是“春困秋乏”了?或者像诗里说的“春眠不觉晓”呢? 不对啊,立春才刚刚过了两天,我怎么就犯困了呢?

漱洗完毕我奔到饭桌,滚烫的泡饭早就凉在桌上了。阿婆经常说“热粥难为菜”,意思是粥、饭太烫,菜就吃得多。我的早饭是两个大饼,一大碗泡饭和一碗豆浆,泡饭上是一小撮什锦酱菜(三分好买小半碗)。我胃口大得出奇,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太贵了,吃不起,只好用三分一碗的豆浆来冲满肚皮。又是泡饭又是豆浆,每天早上我吃得是肚饱气胀。肚子一饱,我精神就充足,眼睛就明亮,脑子就灵活。不过上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还未响,我肚子就会咕咕吱吱地直叫,好像小老鼠在笼子里玩转轮一样。肚子一空,我上课就会走神,思想就集中不起来,脑子就不管用了,课也就听不进去了。

再说了,就算自己醒不来,那还要先过三道关,才能续我的好梦啊。

首先是送牛奶的。每天五点不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她就推着一辆铁轮小车来送奶了。她轻手轻脚地打开订奶户门前的小木箱,取出空牛奶瓶,放进当天的牛奶,再上锁。阿婆订了一瓶甲级牛奶,一角六分一瓶(半磅,零售价),乙级的便宜两分。但那铁轮碾着水泥地,声声刺耳。在静得出奇的弄堂里,那无疑是一首响亮的起床号了。第一批人被她吵醒了。我有点弄不明白:弄堂水泥地上没铺铁轨,牛奶车没有必要装铁轮子。

黎明时分,一声嘹亮的吆喝声从远处传来:“夜壶哎……”(“马桶拎出来”,各地的吆喝略有不同)。那是马桶车来了,催着人家出来倒马桶。倒马桶的不一定被她弄醒,不倒马桶的全都睡不下去了。她那中气十足,调头极高,带有苏北腔的吆喝,像一把利剑,刺破安静了一夜的天空,惊醒了不少梦中人,就像在催他们快起床,好准备上班了。不过,她只叫两、三次,来的时候吆喝一声,中间叫一次,走的时候再催一下。

“看什么看,七点早过了!等着吃生活 (沪语:挨揍)吧。”

不行,我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呢,这就是昨天迟到的恶果。今天再迟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我能想象得出,那简直就是“不堪设想”。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怎经得起再添新伤,不行,要避免吃生活只能自己救自己了。我一骨碌爬了起来,下了床,三下两下就把衣服穿上了(阿婆说在**不能穿衣服)。

要说迟到,昨天也就是那么几分钟,而且还是进校时间,离上课早着呢。昨天就是阿婆没动手,其结果我又睡过了头,再搭上一顿臭打。你别小看这几分钟,在睡梦里可它是好长好长的呀。昨天的晨梦我从新年里开始,一直做到放暑假,经历了许许多多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最后还是自己醒了过来,一看电钟,只多了睡几分钟。俗话说夜长梦多,而我却要说晨短梦长,同时它也使我对“黄梁一梦”有了切身的体会。 天早已大亮,今天不知为什么我又睡过了头。严冬刚过,初春的清晨仍然寒冷异常。厚厚的窗帘早已拉开,一缕阳光射进了房间,那光柱里闪闪发亮、希希拉拉的小灰尘在上下飞舞,好像在和我说上午好,又像在嘲笑我要迟到了。窗外北风在呼啸,虽然门窗紧闭,没了那窗帘的挡道,冷空气趁机偷偷地穿过窗门的缝缝,挤进屋里来暖和一下。难道还嫌屋里不够冷,没看见玻璃窗还结有一层薄薄的冰霜?这是不是书上说的“春寒料峭”

其实德明家的房间并不大,只有二十平方米。他家有七口人,他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弟弟,住得非常拥挤。后来他爸爸就请人在屋子里搭了一个阁楼,两个哥哥就睡在上面。不过这个阁楼很低,人要躬着腰,行动不便,这还是张妈(德明妈)的意思。德明告诉我,如果阁楼里能站人的话,房管所就要算面积收房钱了。

我们的学校座落在“纪念馆”(**一大会址)的树德里(现在的新天地)。这条弄堂四通八达,是我们玩耍和游戏、特别是官兵捉强盗的好地方。这里各式各样的新、老石库门房子都有。其中有幢大房子很特别,它有十几间屋子,楼梯通道很多,七拐八弯的,特别适合捉迷藏。听大人说,它以前曾是药房。

我们的小组

五十年代出生的孩子特别多,德明妈说一解放上面就鼓励多生孩子,因为人多好办事。小孩一多,原来的小学就挤不下了,所以上海的小学只能分上下午制。这星期上午上课,下午全班分成四五个人一小组,在某个住房比较宽敞的同学家里做作业和复习。我们称之为课外学(自) 习小组。下星期则上午去学习小组,下午上课。

班主任周老师站在队伍的后面,不时地看着手腕上的表,她又要看我的好戏了。不行,这次我要让她失望。我把书包背背好,双手捂住口袋,飞快地跑到了队伍的后面。“周老师好!”

我吐出的白气又粗又长,就像火车头上冒的烟。

把手伸过来。”周老师每天都要检查我们的个人卫生状况,如:指甲剪了没有,脸和手洗干净了没有,衣服、手帕是否整洁,等等。我们练习簿的背面都印着“三要三不要”,来督促我们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当然,我们男生是主要的检查对象,好像讲卫生只是我们男生的事。

我快步下楼,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说是阿婆,其实她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她一人独居,和我们同住一幢房子。她住三楼前楼,大家都叫她前楼阿婆。她带了我之后,对我像亲孙子一般,大家便叫她巍国阿婆了。她人可好了,非常乐意帮助别人。当年我阿哥出生没几天,每天夜里哭个不停,而且嗓门大得可怕,像只大雄鸡(我妈说的),吵得我父母整天晚上都睡不好觉。阿婆就对我妈说,这孩子晚上那么吵,要影响你们白天上班的,夜里就让他和我一起睡吧。我爸妈当然是求之不得。这样,阿哥从产院出来没几天,阿婆就带他了。到了我,出院第一天,阿婆就把我领到她房间了。

她待我们就像亲孙子一样,我也对她最亲。其实阿婆一点也不缺钱,她就是喜欢我们俩。为了我们,她放弃了许多。我一岁多一点的时候,老爹(她男人)死了,在香港的子女几次三番地要接她去香港住,让她享清福,她都拒绝了,她是舍不得我们啊。

上学去(一九六五年早春二月)

“阿魏,阿魏。快起床了!”阿婆一边叫,一边来掀我的被子。这是阿婆的一贯做法,因为她知道光凭动动嘴巴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所以她叫我起床一般不会超过三次,接下来的就是动手了。当然,阿婆拉我被子是有分寸的,力量不大不小。力小了掀不开,力大则被面弄不好要撕坏,她有过一次教训。

“阿婆,你就再让我睡一分钟吧。”

这是老一套了,她是怕我把玩的东西带到学校去,被老师骂。我早已作了防备,自己还没笨到这个地步,便大大方方把书包递了过去:“看吧。”

见我如此爽快,阿婆挥了挥手:“今天就算了,快走吧!”

出门前我又瞄了一眼电钟,离进校还有一分钟。这对我来说足够有余了,一分钟我好跑几个一百米啊。

“今天怎么又没油条?” 什锦酱菜不配我胃口,我一边抱怨,一边狼吞虎咽起来。

“还想吃油炸桧 (油条) ?昨天你要了四分钱去看小人书,我还没向你妈讨回来呢。”

我心里格登一下,阿婆这招击中了我的要害,再也不吱声了,省得节外生枝,再添麻烦。几口就把剩下的豆浆灌了下去,一手抓起没咬完的大饼,一手拎起没扣上的书包就站到了阿婆的跟前。这是每天的必修课,阿婆说穿衣服一定要穿出派头来才能出门。她嫌我衣服穿得不好,丢她的脸,所以每天出门前,她都要帮我把衣服弄服贴了才放我出门,好像我不是去上学,而是去做客人。

一时间,前楼好婆、亭子间嫂嫂、老太婆、小媳妇和一些佣人,揉着惺忪的眼睛,拎起马桶奔向马桶车。那马桶车为正长方形,全身被一层厚厚的柏油漆得乌黑发亮,上有一个正方形的盖子。以前马桶车是手推的,现在都装在了三轮车上。马桶由她倒进粪车,还要用水冲一下,那马桶里的就像粮食一样,一点也浪费不得。

装满后,她就把马桶车踏到嵩山路上南市区体育馆隔壁的公共厕所(我们称之为“嵩山茅坑”)把粪倒掉。听人说,她每倒满一车,就能领到一枚像老虎灶的竹筹子,凭竹筹子结账拿钱。有一回,我看到她马桶车上挂的筹子竟有十枚之多。我想她每天把一只只马桶拎上又放下,跟举重运动员陈镜开(第一个打破世界记录的中国运动员)也差不多了,手臂上的肌肉一定十分发达,满满的一桶大便有多少份量啊。我想倒马桶蛮辛苦的,做苦力的不算,还要饱受各家各户气味各色各样大便的熏陶。

还好,阿婆和我们家的马桶都包给了里弄服务站,由阿姨来倒掉和刷洗,所以没有必要早起。听阿婆说每只马桶清洗费是每月一块钱。

说我是懒惰虫真有点冤枉我了。事实上我这个人从小就有早起早睡的好习惯,每天晚饭后立刻洗脸洗脚,六点钟准时上床睡觉,春夏秋冬,雷打不动,弄得像个庄稼人的孩子。清晨总是赶在外滩海关的大自鸣钟敲六响之前起床(钟点之前敲得是什么曲子我就不知道了)。当然,弄堂里那几只饥寒交迫,中气不足的公鸡打鸣是弄不醒我的。但凌晨弄堂那头远远传来的画眉叫声,有时却能把我唤醒,这是什么道理?

那时我还很小,好像只有两、三岁。每天天没亮,绝大多数人还在梦乡里,弄堂里就传来了“笃笃笃,卖糖粥”的竹筒声。那敲击声在宁静的弄堂里悠悠回荡起来。其实它的音量并不大,只是告诉要买粥的:我来了。它吵不醒贪睡的人们,反而有催眠作用,我只要听到笃笃笃很快又睡着了。阿婆买好粥,就把我和阿哥叫起来,说粥要趁热吃。我只记得有时粥里还有赤豆和桂花白糖等。现在那卖糖粥的老头早就不来了,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但从小养成的习惯是改不掉了,习惯成自然麻。

除了卖糖粥的,前几年弄堂里还有卖菜的摊头。天还没亮下面就是吵吵嚷嚷的买菜声,反正一开称,买菜的和不买菜的一道弄醒。弄堂里的人写信反映情况,想把菜场赶出弄堂,但上面一直拖着没办,那卖菜的要吃饭啊。弄堂菜场是吵,但对我们小孩来说却有它的好处,因为收摊后那柜台就是我们小孩的活动场所。大家是爬上高低,打乒乓,拉单杠,捉迷藏,打牌,下棋,翻麻将牌,反正大家把它当成儿童乐园了。后来有个小孩练轻功,从柜台上跳下,不慎跳断了脚骨,于是大家再联名写信到办事处,最终将弄堂菜场赶了出去。

我们的回家作业都很少(和现在比),一般在小组里就能完成,好像快乐的游戏就是我们校外时光的全部。童年的游戏是那样的丰富多彩,那些生动有趣的游戏,给了我们多少难忘的经历和快乐。游戏中,我们度过了幸福的童年;游戏中,我们增强了体质,学到了知识;游戏中,我们获得了最初的友爱。<!--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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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德明、小黄和两个女生,晓萍和丽华分在一个小组。丽华任小组长,在德明家办小组。德明的妈妈在里弄生产组工作,平时能把活拿回家做。这样,她的一只眼睛就可以放在我们身上,我们也就老实一点,周老师要的就是这一点。

我熟练而且非常自信地把衣袖往上一拉。她把我双手翻来覆去,反复地查看,想看出点什么名堂来。今天她的愿望又落空了,我的手和手臂可以说是全班男生中最干净的。阿婆每天晚上都要给我的脸、脖子、双手和两臂擦肥皂,她说要干净每一天。个别同学的手不干净,周老师只要用大母指用力一搓,你就漏陷了。她就要你回家洗干净了再来。好在我们都是就近上学,一个来回三分钟就足够了。

“把袖子拉好。你再晚到半分钟,我很想听听你还能编出什么样的理由。” 她找不出什么破绽,有点不甘心,一脸严肃,用一种听上去很不满意的口气对我说。

我低头不语,钻进了队伍,跟着大家唱了起来。

不过我阿哥人小志大,他要培养自己什么独立生活的能力,说将来要进住读学堂(即好学堂),十岁光景时便下楼独自一人去睡了。

从我哥开始,阿婆陆陆续续给人家带过六、七个小孩。时间长的有四五年,短的也有一、两年。阿婆的手势好,孩子个个都是白白胖胖的。带孩子,阿婆在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有的孩子刚来时,瘦得像个猴子,就是养僵了(没长好)。但到了阿婆手里,不出个把月就能让他胖起来。有的孩子浑身都是奶癣,结了痂,有股奶腥气,看到就头痛,没人肯带。阿婆就收下来,当自己的孩子来养。她用茶叶水给他们擦身洗头,几个礼拜的功夫孩子身上的奶癣就退尽了,那效果比看医生都好。不过有一点我很看不惯,就是阿婆喂孩子奶糕和粥时,总要先在自己的嘴里滚一滚再喂。我问她,她说这样就不会烫着孩子了。 现在不少老人和家庭妇女都在给双职工家庭带孩子,一是解决人家的后顾之忧,二来也能挣点钱。阿婆带过的孩子,不论时间长短,都和她非常亲热。每当一个孩子要走的时候,她都要大哭一场,因为她和孩子的感情已经很深了。我的体会是,刚会迈步的小男孩最好玩,而且男孩皮厚,骂他不会生气,傻呼呼的。女孩就不一样了,碰不碰就要哭,哄起来很麻烦,我看到就触气(不顺眼)。

我一跑出弄堂,远远看见我班的同学早已四人一行排好了队在原地踏步,两条胳膊整齐使劲地左右甩动着,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齐声高唱:“学习解放军,爱国爱人民,紧握手中抢,练好真本领……”好像不是去学校,而是像解放军上前线打仗一般。而旁边三班和四班的队伍则参差不齐,拖拖拉拉,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大概早饭没吃饱。这样的兵上了前线怎么能打胜仗。

我一边咕哝着,一边紧紧拽住被子,就像一只死活不肯被挤出壳的皮虫。我想张开双眼,但这两只眼睛有点不听大脑的使唤,睁不开。现在我是半睡半醒,也就是说我能说上几句,但身体还有点僵硬,这又像一条还没从冬眠中完全苏醒过来的蛇。要是阿婆硬把我拖起来,我就彻底苏醒了,要是她只动口不动手,我又会睡死过去,接着冬眠。

“不行,我不能再惯你这条懒惰虫了,今天你再迟到试试看,难道昨天的教训你忘了?

阿婆这这么一说,我便松了手,把头伸出被窝,扒开被眼屎紧紧粘住而且有相当份量的两张眼皮,朦胧的睡意全堆在脸上,斜着眼瞄了瞄墙上的电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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