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君话音刚落，就看到宝芙蓦然回头，对她低喝一声。

那双乌黑眼眸中，两道明亮目光，令戈君心头一凛。

她立刻就明白。

如果宝芙真是阿灭轮回中母亲，那么她和阿灭，从某种道理上来说，结合是有悖人类血伦。虽然对于僵尸界，这算不上什么太大问题，但对于一直循规蹈矩宝芙，还有人类社会中，曾经以人类身份度过数年，思想和情感，都已经烙上人类痕迹阿灭来说，显然都是一个刺激。

宝芙一定已经思维混乱。

戈君认为，所以她才会说出那种话，竟然要独孤明杀死她。

这之前，雷赤乌已经默默，咬破自己手腕，将自己血喂入戈君口中。僵尸血含有巨大能量，对人类来说，不啻于十全大补。

戈君一睁眼，就看到宝芙走向独孤兄弟，并要独孤明杀死她情景。

至于之前，小妖告诉宝芙，关于阿灭生身母亲秘密。作为戈家首领巫女，戈君早已经知晓。

独孤明。

他挟带着一股凌冽峻冷，站宝芙面前。

而她表情，也是那么无辜。

无辜让人忍不住心生恻隐。

但往往愈是平静水面下，就愈是隐藏着危险暗流。

“灭！”小妖这时已经喊出来，“这个女人，她就是想折磨你！”

“殿下！”雷赤乌这时也出声提醒独孤明，“末日之裔对金蝉家恨入骨髓，她每一次醒，用伎俩也都花样翻。”

雷赤乌无法不对宝芙疑虑。

独孤明和阿灭，那两张仿佛永冻冰壁脸，这时分不出谁苍白一些。

他们遽黑眼睛，都凝视着宝芙。

似乎想要看穿她，看透她。

只有为了爱情，变得纯粹，疯狂女人，才会做出这种事。也有另一种女人会做出这种事。

就是那种心肠刚硬，诡计多端女人。

场，几乎每个人，这

她站那里，一动不动。

好像是表示，她把决定权，交托独孤兄弟手中。

如果他们认定她是宋宝芙，那么她就是宋宝芙。如果他们认定她是复生末日之裔红菲，那么她任由他们处置。

“可我……还是够蠢！”宝芙略略低下头，好让眼泪顺利通过鼻腔，而不是眼眶，一股辛辣酸，呛得她微微噎了口气，“……我居然，傻到真相信，我会找到……”她抬起头，顿了顿，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个真正属于我人……”

独孤明和阿灭，谁都没有开口。

宝芙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这个时候，都会选择缄默。

他们却是，完全不同两人。

“我能够，分得清你们……”宝芙听到自己微带着嘶哑声音，缓缓地低诉，“……本来我以为，我会犯傻，我会分不清对你们感受……”

独孤明和阿灭脸色都微变。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端详这两个男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都是相同，冰雪晶莹，透着寒气脸色。

黑比墨深眼。

宝芙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呆了。

她，似乎是承认，她就是转世末日之裔红菲。

莫非她不但恢复了末日之裔力量，也恢复了末日之裔前世记忆？

宝芙，不再是从前宝芙。

那个站众人眼前，黑发垂肩，看上去柔弱可欺少女，已经变了。

宝芙扭过头，两道明亮目光，继续从独孤明和阿灭脸上，缓缓扫过。

不管宝芙那副躯壳里，是否潜藏着另一个老奸巨猾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一个没有太多人生历练十八岁少女。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这种狗血桥段式打击。

“闭嘴！”

她猜宝芙一定接受不了这样现实。

没有人比她了解，宝芙那种单纯执拗一根筋儿性格。

她不知道，宝芙爱阿灭，已经爱得有多深。但是从宝芙种种行为，她知道宝芙已经陷入独孤兄弟这两道魔障中，无法自拔。

这姣美面庞后，到底隐藏着谁？

“宝芙，不值得为他们这样做！”一个急切女声，突然响起，“独孤明和独孤灭，是没有人性野兽！”

说话，是被雷赤乌搀扶起来戈君。

如果独孤兄弟被女人冲昏头脑，做出错误判断。那么他们，真可能会落入，末日之裔复仇圈套。

时间流淌，突然这一刻停止。

人们只觉得眼前有道影子，轻轻一晃。

片刻前，宝芙将小妖从光门中拉出时，身体里爆发那股神秘力量，是那么强大。强大得竟将他从昏迷中撼醒。

那是他从没有领略过。

虽然现，这股力量已经从宝芙身上无法感觉到。她那娇小身体，看上去只是个柔弱普通女孩。

时脑子里都闪过怀疑念头。

此刻宝芙，真是宝芙本人吗？

是不是，她体内醒末日之裔红菲，已经悄悄占据了她躯壳。现所发生事，会不会就是，末日之裔红菲一个阴谋？

无论是生是死。

这顿时变成了一场，少女任性赌博。

赌博价码，或许是宝芙生命。或许是两个人，甚至是三个人爱情。

她感到脸颊上，又有两行湿热东西，咸咸淌进嘴角。

“可惜……”她微微扬起唇角，笑了笑，“……那个人，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是谁呢？”

说后这句话时，宝芙谁也没有看，却缓缓阖上双眼。

因为他们都看到宝芙眼中，某种黯然。

像刺一样。

凉凉。

难以分出，谁俊，谁美。

但是却不一样。

即使那同样强健胸膛里，心跳节奏，同一拍。

她想起自己和独孤家夙仇，也想起和独孤兄弟种种恩孽纠缠。

但是谁也不明白，宝芙为什么，会要独孤明杀死她。

这座石室里，此刻不知什么缘故，竟没有一丝风，空气变得异常澳热沉闷。让每个人呼吸，都变得压抑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