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父亲倒是很多事都不瞒宝芙,包括上一次带小舞回家,这一类属于成年男人事。
也许有人会说:一个当爹,不该让女儿过早接触到成人世界。但宝芙倒很庆幸,父亲没把她当成一见阳光就融化雪娃娃。
虽然父亲所作所为,宝芙眼里,不都善美。
舒卷火苗,很将那些纸烧成灰烬。
宋子墨将纸灰撮到烟灰缸里,宛如卸去了心头重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扁扁精钢小酒壶,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惬意无比倒沙发上。
又开始魂游云端宋子墨并不知道,此刻简易小二楼上,一双明亮眼睛,已经将他所有举动,丝毫不漏,收眼底。
所以这个时候,她好老老实实睡她大头觉。
直到女儿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清浅,立床头宋子墨,抚了抚她额头。然后转身蹑手蹑脚走到柜子旁,掏出钥匙,打开底下一层锁。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颜色沉旧,如久积茶渍般小箱子,提着悄悄走下楼。
他来到工作台旁坐下,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沓已经微微有些泛黄文件,和一张照片。
扭头看到桌上水壶,杯子、感冒药、温度计……宝芙是如坠云里雾里。
难道自己真是女钢铁侠?关键时刻,迸发出超人潜力,不但硬是扛着高烧走回来,还张罗了一堆东西,自己照顾自己。
“宝芙,今天怎么不去上课?”就这时,蹭蹭蹭走上楼来宋子墨,瓮声粗气问,一眼瞥见女儿脸色,他步走过来,伸手探探宝芙额头,立刻吼了起来,“都烧成这样了,还敢下床吹风,要不要命了!”
宝芙对妈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从父亲大醉酩酊后偶尔流露只言片语,以及周围熟识朋友们零星议论中,她大概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她母亲,是一个很有才华,但是天真烂漫到无可救药女人。所以,这个女人才会已经有了丈夫,生了孩子情形下,义无反顾抛夫弃女,跟一个比她还小五岁流浪歌手私奔。
并且,她走后十几年里,她一次也没有回来看过他们。
没有母亲,也一样长大成人宝芙,忙碌、十七岁满十八岁人生中,学会了量避免,总是想着一个已经不身边人。
宝芙睁开眼,坐起来。
自己当作卧室简易小二层,并没有第二个人。
为什么她刚才会有一种奇怪感觉,睡梦中,有人温柔抱着她,还差点儿要……下意识,她伸手轻轻抚了抚自己嘴唇。
但她起码了解到真实情况。她知道,她父亲,不过只是一介凡夫。而不是像很多同龄孩子,表面上尊重长辈,但私底下却嘲笑他们虚伪和矫饰。
不知不觉中,他们父女间关系变得很微妙:宝芙像是宋子墨生活中一个朋友,一个同伴,帮他分担了他喜怒哀乐。
包括,他们都很少提起,有关于宝芙妈妈事。
宝芙没料到:自己感觉是对,她就觉得,今天父亲有些反常。但她惊讶是,父亲果然有事瞒着她。
从稍微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老是缠着父亲,打扰他。
因为他是成年人,成年人有成年人世界。
看了看那张被撕去另一半照片,宋子墨把它放一旁。
那半张照片上,是一个二十几岁年轻女人,有一张和宝芙酷肖脸。和宝芙总是眉开眼笑傻气不同,这个女人忧郁,多愁善感,富有浪漫艺术气质。
稍稍迟疑了一下,宋子墨拿起那沓发黄纸,用打火机点燃。
说着,他砰地一声用力关上窗户。
不等父亲用吼声把屋顶掀翻,宝芙已经乖乖躲回被窝。
她知道她老子昨晚肯定又没少喝。酒是样好东西,总是能令她这位勉强算得上平易近人老爸,变得敏感易怒。
风从敞开窗户吹进来,将白色窗帘吹得飘飘轻舞。
宝芙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怔怔看着窗外那棵绿荫婆娑大槐树。她记得离开家时候,窗户是关着。自己真是病糊涂了,印象中,自己早上还明明化身好学生,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呢。
她好像是离家一站地之外下了车,然而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