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甲方向乙方收款二十万元用于处理个人纠纷……
甲方 林志强 乙方 罗善梅
阿肯想到了伊伊说的那句“娘都卖了”,心情像窗外小小怒啸的疾风,感到极度惊恐。
他们两人像狂风暴雨般激烈地争吵,两人的眼珠子都滚来滚去,仿佛被雷击中似的急于发现体内的雷电。
阿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看着房内天差地别的陈设:缺了角的座椅上是伊伊的最新迪奥包包,没有枕套的枕头和发霉的被子上面覆着一件上好的裘皮大衣,挣了线的毛拖和做工精细的靴子一起摆在生锈的鞋架子上。这些场景都让他想起
当年和丽芳呆在铁皮出租屋的场景:刚刚打拼的日子阿肯身无分文,借着丽芳从娘家借来的个把万块在郊区租了一个铁皮房子,里面除了床和灶台以外,连厕所都要去公厕上。他和丽芳在一个生产车间,每天工作时间都被压榨,工作量都被黑心老板无止境地增加,而薪水却只够温饱。即便这样丽芳还是死心塌地地陪着阿肯,她甚至会去摆地摊卖菜,千里迢迢去到水厂就为了买条便宜了一两块的鱼,回到家里又把阿肯像皇上一样伺候着。那时候,全世界除了丽芳没人相信阿肯会有大的作为。天道有轮回,明年到我家。阿肯在一次赌博中得胜尝了甜头,就开始了一边工作一边赌博的生活。说来他的运气也是十足的好,一路顺畅地连连得胜;有了点小钱的阿肯又阴差阳错地开始投资房地产和旅游业,结果赚了个盆满钵载。但是他渐渐开始嫌弃丽芳了,他身边的朋友大多是富二代富三代,老婆和女友个个美若天仙,这让阿肯越来越觉得丽芳拿不出手。他越来越不愿意和丽芳同时出现,但是又还贪恋丽芳的善良。起初他到处胡扯谎称丽芳是个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人间尤物,后来他觉得不过瘾,便开始拈花惹草,把美女们的长相移接到丽芳身上。这个行为越来越严重,从向别人荒唐地夸耀长着美女面庞的丽芳,到最后把自己都骗了,盯着别人的脸享用丽芳的心。
伊伊的脸色显得十分厌恶,她推开他的手,轻蔑地说道:“揍他?撒泡尿看看自己,拿什么揍人家?”
“你什么意思?老子当年……”
“你当年也就是个矿产小老板,别老是觉得自己多厉害了,真够鼠目寸光的。”伊伊没等对方说完就插话道,“这个客户非常重要,有空添乱不如去找个工作,娘都卖了,接下来准备卖老婆孩子了吧?”
阿肯保持佯装睡觉的侧卧姿势良久,反倒真的睡着了。
“这个男人是谁?”一个穿着素色衬衫的中年男人像驯兽师一样审问,他的鼻子有颗痣,除此之外没有一点能让人耳目一新的特征。
“一个客户。”伊伊冷漠地说道,一边夺过手机。
洛亚被转入重症病房监看了,甄心来到原病房收拾东西,阿肯背对着她,不敢回头也不愿意回头。
“病人脑部的黑色区域已经在以爆发式扩张,如果不进行手术,我们能想到的最恶劣的结果就是他会彻底失去理智。林枫的幻想症相较其他病人有着极大的差异和严重程度,经院方讨论认为,病人以及家属有极大的可能性隐瞒事实,我们希望你们能尽快提供新的资料。”医生对甄心说道。
甄心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会尽力的。”
“是你?“丽芳响亮的惊讶声吵醒了阿肯,“你不是伊伊吗?”
甄心看见丽芳,吓得手忙脚乱,她快速地戴上帽子,没来得及把被子和枕头收起来就直奔出去,像被猎人射中的惊慌失措地逃命的小鹿。
阿肯站在两人的身后长久地凝望着,怅然若失地走出了房门。外面刮着大风,窗外被刮得哗哗作响,就在阿肯面前茶几上的一张纸被吹落。
阿肯望见那张纸,便走去弯腰捡起。这时,骤然又吹来一阵风,阿肯的心也一阵**。
那是一张合同:
阿肯心里一惊:什么叫娘都被卖了?
男人听到这话上来就是一个响亮的打耳光,头发直挺挺地树起,面部爆红,像一只疯了的狮子,他粗暴地骂道:“骚娘们!这话再说一次老子牙都给你打烂!你跟贴着金子的大便有什么区别,哪边有钱贴哪边。我当初有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横?啊!”
伊伊的眼泪刷啦啦地留下来,她气得发抖,尖着嗓子用更大的分贝回击道:“你当初有钱的时候我怎么没这么横?那你最初没钱的时候也没这么横!老娘是有多么天真才放着大公子不要傻乎乎地跟了你!”
“客户?骚娘们,什么项目可以工作到海滩上去?工装是比基尼吗?哈哈哈,可笑之极。”男人用手指顶住伊伊精致的下巴,用挑逗的神色看着她。
“旅游项目。”伊伊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
“我警告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狗仔和你什么关系。再让看到他一次,头我都拧断。”说着,男人比划出拳头作势要揍伊伊。他又突然放下了拳头,抚摸着伊伊的胸部,把脸凑上去,谄媚地说道:“你这么美我怎么舍得呢?小宝贝。”
阿肯目眺着原处一动不动,一方面他不想和甄心再有交流,另一方面他是真的看出神了。
今天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大自然也显现出了新鲜的活力。在蔚蓝的天空里,到处漂浮着奇形怪状的云朵,草地上蔓生着颜色纯净的说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一切都仿佛是独立的事物,一切又呼吸着紧紧相连的同一片天空。
也许是顾忌阿肯,也许是焦虑洛亚,又也许是有秘密不知道该不该说,甄心的动作极其缓慢,慢到连收拾一个水瓶都犹如打仗一样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