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好象我从来没有朝楼上搬过杂志似的。自从我来以后,这楼上楼下,体力活哪一次不是靠我一个人出憨力。再说了,你是科长,干孬干好都是你扛着,我一个小兵子,干得再好也是一个小兵子。瞧,来人找我了,我还真有事了呢。”王社知道凤儿不想让自己离开,他见阿宁的脸色不太好,便起身走出阅览室的大门外,一直走到楼梯口,才慢慢地回过头来。他知道,阿宁应当跟在身后的。果然,转过脸时,看到是阿宁一张笑灿灿的脸。心想: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看到阿宁天阴得要下雨,转眼间却已是丽日蓝天了。这个女孩子,怎么象自己钟情的那个朱雪雯一样多愁善感呢。
“阿宁,这个星期天我约几个学生到我家吃饭,到时候你也去。”方圆冲着阿宁的背影吆喝到,“阿宁,到时
候你直接去我家就行了。”
阿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阵急促的闹钟铃声响起,阿宁猛然惊醒,才想起今天并不是礼拜天,急忙翻身下床,简单洗漱一番,朝学校奔去。
在墟城师专学校的大门口,匆匆忙忙的阿宁和方圆遇个正着。
“阿宁,我妹妹的事情你对你爸爸说了吧。”方圆是阿宁的中学老师,高考前他就缠着阿宁要她帮忙办事,当时,阿宁懒得和方圆多说话,便推脱等高考以后再说。阿宁不想离开墟城,更不想离开她的小书屋,里面藏着她太多的梦想。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暑假就要毕业了。最令她不开心的就是总也摆脱不掉方圆老师的纠缠,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阿宁的父亲是墟城市长的几个人,更是绝无仅有要她找父亲帮忙办私事的人。阿宁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她只想按自己的意志生活。“我妹夫已经分配到墟城师专好几年了,两人总是分居,长此以往,会出乱子的。”
阿宁知道,她如果放弃自己最初的这段情感,自己的生命就是不流动的死湖。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成树,不生长的便成了空壳,生命中不是永远快乐,也不是永远痛苦,快乐和痛苦是相生相成的。等于水道要经过不同的两岸,树木要经过常变的四时。在快乐中要感谢生命,在痛苦中也要感谢生命。回到家的时候,阿宁的父母见她的脸色充满忧郁,一时间都不知所措地呆立着,愣愣地望着阿宁走进自己的卧室。
“老头子,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小子欺侮咱们阿宁了。”许久,阿宁的母亲扯一把李市长的胳膊说,“你是市长,师专学校那几个头头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上一次,让阿宁回家里住,他们学校总是要阿宁办这个那个手续的,要不是她表哥在报社路子多,给阿宁办一个什么走读证明,现在,阿宁还要住在学校里呢。”
阿宁走进卧室,并没有睡。
下了课,阿宁还是一肚子气,她找到王社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事情。
墟城师专图书馆没有专用图书馆大楼,学生阅览室在教学大楼的二楼最东边,是阶梯教室改的。走进学生阅览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标语:发愤识遍天下字,立志读尽人间书。王社和凤儿一组班,两个人的办公桌就放在阅览室大门的入口处。有学生进入,一人收验证件,另一个人在里面帮学生拿杂志。凤儿说,这叫半开架管理。王社问,要是全开架呢。凤儿说,全开架管理就是学生随便进入,想看什么书刊就自己随便拿。王社说,如果是那样,就怕一个学期也回收不了几本杂志。阅览室的书刊杂志是要回收装订的,装订成修订本算是二次文献,再放到资料室供师生查阅。
“今天又该进杂志了,王社,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于嫣和林梅,把杂志进来后分编上架,然后,中午咱们一块去老梅羊肉馆搓一顿。”凤儿见阿宁阴郁着脸走向王社,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又是来找王社谈文学社的事。“王社,你是咱们科室唯一的男士,朝楼上扛杂志是个体力活,你不要让别人说闲话。”
“方老师,我已经对你说过多次的,工作调动,就按正常的手续办理就是了。朝学校打报告,说明你家有这样的实际困难,难道说校领导不会考虑?”阿宁知道方圆的口才很好,进入高中以后,他一直是阿宁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方老师,以后,请你不要再找我了。我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大概没有听说,我妈妈现在还是站柜台的营业员呢。如果可以的话,父亲完全可以把她调动到一个更好的单位。”
“你爸是市长,能批编,让他办理一个调动手续还不是易如反掌,照你这样说,让你妈妈当营业员,那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方圆见阿宁有些急躁的样子,便走近阿宁拍一下她的肩说,“好吧,阿宁,我也不是*你马上办好,只是到你学校找人碰巧遇到了你。好了,你去上课吧。”
“那好,再见,方老师。”阿宁骑上自行车走了。
多少次窗外下着滂沱大雨,室内阴阴的昏暗的,透过厚厚的窗帘,室内有一丝丝微弱的光。她蜷在**或是发呆或是盯着荧屏,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让自己处于一种半动不动的状态,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滚滚红尘中世人都逃不过宿命的安排,爱有时是放弃,有时是成全。无奈的爱,深沉的情,让她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变得清澈明晰。
天快亮时,阿宁才在朦胧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阿宁梦到了自己毕业后留在了墟城师专图书馆上班,而且是和王社同一个科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