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洪涯诸神第1页_神渊古纪·烽烟绘卷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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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洪涯诸神(第1页)

陵梓道:“怎么不带上我?!”

蚩尤说:“必须有人留守。”

陵梓上前拖着辛商:“就算得有人留下来,也不会是我,否则谁保护襄垣?辛商我和你换换!”

襄垣坐了上去,紧挨蚩尤身后,骑在夔牛的后半截背脊上。

蚩尤挥手道:“出发!”旋即一勒夔牛,十三头夔牛的尾部在地上一拍一拍,颠来颠去,蹦出村落。襄垣顿时被颠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这……简直……是……太……蠢了!”襄垣断断续续道,“你该……不会……打……算……骑着这些……玩意……我说……你给我停下!”

“那里呢?”襄垣问。

蚩尤答:“信奉后土的土林族,鏖鏊山下的弱小部落。”

途经数座神崖,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陌生人凡是转头一瞥,便惊恐地将目光移开。襄垣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异状,蹙眉打量蚩尤。

那眼神,仿佛在兄长的身上附着一头凶兽。

“首领,我想我得提醒你,这里不允许任何争斗。”玄夷说道。

玄夷淡淡道:“是的。”

不同部族的人纷纷聚在符文各异的崖底,沿着他们属神的神台环绕而行,走出数步而后停下,虔诚双膝跪下,双手按地,缓缓下拜,直至额头触上泥土,方再次眼望符文起身,排队绕行。

陵梓说:“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前往断金崖,像他们这样,谒见蓐收大人。”

一只夔牛道:“首领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另一只夔牛附和道:“是啊!”

辛商道:“上次有一群夔牛在长流河的石头里卡住了,蚩尤用网把它们捞了上来,这些玩意就嚷嚷着要报恩,赖上安邑了。”

“首领,这里名唤神渊。”玄夷道,“我们身处之地乃是群山环抱的一个峡谷,这个峡谷地域辽阔,所以看起来像没有尽头,在神渊的中央,有一座山峰,便是洪崖。”

“那些神都在这里吗?”陵梓极目眺望,跟随蚩尤从岩石上跃过长流河,众人站在旷野边缘,成为数个小黑点。

蚩尤问:“就是那里?”<!--PAGE 5-->

飞廉摊摊手,表示无计可施。

神农顿了顿若木杖:“这便开始罢,再等也不会来了。”

伏羲见状片刻不语,遂沉声道:“这次,本皇想就天灾、,及神州百姓存亡,定下新的天规……”

女娲柔声说:“天下大旱已除,多亏你与商羊了。”

飞廉摆手道:“不客气。”说着又瞥向祝融,问:“老友,你手里是什么玩意?”

“琴。”祝融招了招。

木神句芒解围笑道:“烈瞳金虽坚逾磐石,却无大用处,想必蓐收兄也是顾及与南明火神的交情,拱手相赠,情理之中嘛。”

伏羲在旁淡淡道:“看来今天又凑不齐了。”

共工是名身穿靛蓝色流水长袍的男神,身周笼着一层淡淡水雾。只听他柔声道:“还少夜神、风神、雨神……后土,你见着飞廉了吗?”

祝融道:“还要多谢娲皇的牵引魂魄之术,才能让凤来之灵化身为太子长琴。如今,就连羲皇也喜爱听他弹奏的乐曲呢。”

女娲摇头道:“全赖榣木有灵,否则吾空有牵魂法术,却也是造不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神农忽问:“祝融,蓐收怎会将烈瞳金交予你?”

共工笑道:“原来你寻我要冰螭筋,便是做这杂物。”

神农瓮声道:“祝融,榣木只在榣山生长,千年生一寸,你用了三万年的榣木制这杂物……”

祝融自若笑道:“琴长三尺六寸五,是三万六千五百年,人皇。”

伏羲抬手指向阵南,火神符文嗡嗡阵鸣,一道席天卷地的烈火收拢后砰然落下。正是祝融,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嘴角带着不羁微笑,躬身落地。

“来晚了。”祝融朗声笑道,直起身躯,一手按着截焦尾树干,站定。

女娲意外地问:“南明神君,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神农居北,女娲居南,各占白玉轮一隅。

伏羲又翻掌轻轻上抬,白玉轮中的十神祇符文嗡嗡作响,同时旋转着亮起各异色光,光华流转。

数道色焰于大地的角落飞来,落在自己的位置上。

伏羲隐约有了预感,这个种族如果不加以约束,按他们无穷尽的繁衍能力,说不定将酿成大祸,甚至……会不会有一天动摇自然的平衡之理?

他思虑万千,同时伸出手掌,缓缓下按。

形如木叶与形如三瓣花的符文均绽出光芒,隐隐闪烁,召唤着人皇与地皇。

伏羲的宫殿名唤“白玉轮”,位于洪崖的最顶端,犹如浩瀚大海般辽阔。此刻他站在白玉轮的中央,双目透过重重云层,窥见从神州四面八方赶来朝拜的凡人。

他们像蚂蚁般碌碌而行,密密麻麻,于不同方位向神境汇聚,有的以双脚行走,有的则驭兽飞驰,有的涉水而上,前往百年开放一次的洪涯境,朝拜他们的信仰。

而这个信仰,这时就站在白玉轮中央。

“陵梓呢?”辛商问,“没和你告别?”

襄垣说:“还睡着吧,不管他了,这就上路?”

安邑素来有个习俗,男子成年后会与战友、伙伴互换佩刀,同生共死。辛商与蚩尤换了刀,而与襄垣换刀的人则是陵梓。按道理前往洪涯境应当叫上陵梓,但安邑新家初建成,总得留人守护,于是襄垣给陵梓留了封信,打算独自起程。

两座绵延百里的高山呈环形围绕中央洪崖,分别名唤“玉台”与“烈延”,是三皇中女娲与神农的地界。它们如阴阳互补般彼此互嵌,山与山之间的万丈峡谷得名“神渊”。长流河在渊中流转一轮,方由玉台山与烈延山的缺口处流泻而出,奔腾向神州大地。

神渊中分布着十座山崖,分别为断金崖、荆木崖、流水崖、炽焰崖、厚土崖、临风崖、飞雨崖、逐日崖、奔月崖、夜冥崖。

十大神明各司其职,分居各崖,然而大部分神明却不愿留在洪涯境内,更宁愿游走神州。譬如三皇之一的神农,譬如商羊,譬如阎罗。

“哟呵——”陵梓朗声大笑,十余只夔牛从水下跃起,东方旭日初升,夔牛沿长流河水逆流而上。

一时间朝晖万丈,天地豁然开朗,襄垣深吸一口气,只觉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长流河的发源地正是洪涯境,它自神州中央的洪崖上发源,流经境内三山十二崖,再绕中央盆地流泻而出,灌溉整个神州,最后汇入茫茫大海。

“天意?”蚩尤淡淡道,“我们正在做的,便是违抗天意之事。若贪生怕死,这辈子还不如投胎当女人在家里生孩子,走!”

陵梓一声呼哨,一抖缰绳,蚩尤随后跟上,十三头夔牛跃进长流河,哗啦声不绝。

襄垣仍有点心神不定,他侧头端详玄夷,知道祭司的测算一向很准,然而蚩尤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更大过所谓的“预言”,他思忖良久,仍然选择相信蚩尤。

陵梓嘲笑道:“喂,你们该不会全听他的了吧?”

他自顾自大摇大摆地骑上夔牛,吹了声口哨:“襄垣,过来。”

玄夷垂首道:“我不能说。”

陵梓说:“算了,辛商你快下来,换我去。”

辛商无可奈何道:“让你去可以,敛着点性子,别大呼小叫的……”

陵梓哂道:“才不会。”

他们像蚂蚁般碌碌而行,密密麻麻,于不同方位向神境汇聚,有的以双脚行走,有的则驭兽飞驰,有的涉水而上,前往百年开放一次的洪涯境,朝拜他们的信仰。

而这个信仰,这时就站在白玉轮中央。

蚩尤带领大部分族人扫荡了长流河两岸,猎回来不少的吃食,加上在合水部获得的物资,足够他们过一段安稳日子。

辛商不悦:“蚩尤说这次出门要带强的,我比你强,我去。”

一直沉默的玄夷忽道:“我告诉你们,最好都别去,否则一定会后悔。我已经和首领说过这句话了。”

蚩尤冷冷道:“祭司,我是如何对你说的?谁让你把这话说出来的!”

蚩尤也被颠得苦不堪言:“马上……就……到……了,耐心!”

“哈哈哈——”陵梓听到动静,一路追出来,眼见襄垣和蚩尤的狼狈模样,笑得险些倒在地上,“你们要做什么?蚩尤!你也有这种时候!”

夔牛队在长流河边停下,襄垣转头道:“陵梓,我们要到洪涯境走一趟,你留在安邑。”

襄垣说:“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只想来混点吃的……”

“是啊!”一只夔牛道,旋即被另一只夔牛拍了一巴掌。

襄垣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能理解蚩尤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坐骑代步。夔牛巨大的尾巴在地上拍了拍,掀起一阵飞溅的泥。

“我知道。”蚩尤将额上的骨制面具拉下,遮住英俊的眉眼,淡淡说,“襄垣,看到那边的人了吗?”

襄垣随着蚩尤的目光远远眺望,山崖下的人投来仇视的眼神。

“岐山部。”蚩尤说。“你离家在外的时候,哥哥带人扫平了这个部族,他们会使用不同的草药治病……”

蚩尤道:“我记得老祭司从前说过,这种朝拜只是个仪式。”

“或许吧。”陵梓笑了笑,“老祭司说能保风调雨顺,族人兴旺。”

蚩尤无可无不可道:“那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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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玄夷眯起眼辨认山峰上的巨大符文,“那里应当是木神句芒的神域,天皇伏羲的洪崖在整个神渊的最中心点,山立万仞,直冲云霄,凡人无路可达,只能在山脚膜拜。”

襄垣道:“所有神明的领域都无路通向崖顶?”

夔牛群在洪涯境的入口停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山峦。

蚩尤带着族人跋涉,进入长流河的源头区域。越过狭长的峡谷,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他们从群山的阴影中走出,正午的阳光下,长流河上游犹如闪耀的绸缎。

伏羲已等得不耐烦,再度翻手一按,阎罗与商羊的符文光芒暴涨,然而嗡鸣许久后,却不见最后的两位神明。

飞廉道:“呃,羲皇大人,他们也许、或许、可能不会来了。”

女娲蹙眉:“难道这次又凑不齐了吗?”

土神答道:“我只知道阎罗不来。”

说话间平地狂风大作,龙卷般的青灰色风旋聚于白玉轮一处,三把匕首形状的符文暗淡下去。笑嘻嘻的飞廉收起背后羽翼,赤足落于本位。

“来晚了。”飞廉笑道。

白玉轮西陲,金神蓐收不悦地冷哼一声。诸神将目光投向他,只见不苟言笑的蓐收侧脸上还留着一道绯红的擦痕。

祝融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蓐收可是大方得很,不是吗?”

南火克西金,烈焰熔金,祝融话中有话,想来应是强取。蓐收先前与祝融相斗一番,不是祝融的对手,败下阵来,当下只得不吭声。

蚩尤勒紧缰绳,令**夔牛堪堪别过头:“这就走吧。你驾驭不了妖兽,与我共乘一骑。”

“你怎么弄到这些玩意的?”襄垣只觉莫名奇妙。

蚩尤说:“我是它们的救命恩人!”

神农吹胡子斥道:“简直暴殄天物!你那琴上镶着的金石……”

祝融答:“一共有三把,这已是最后一把了。相较于千年前制成的‘凤来’,我给它添上的金石乃是烈瞳金,金雷神君赠我的。”

女娲笑道:“凤来?吾尚且记得。”

祝融一足踹起那截木桩,令它在空中旋转,落下时单手平持,诸神得以窥见那器具全貌。

“榣木,冰螭筋,五色石,烈瞳金。”祝融的声音明朗而带着热情,他笑道,“千年前我夜观天际星图,龙抬头时聆听地气出声,得悟诸天星宫规律,是以照着制出一把‘琴’。弦居其上,木作底托。”

语毕祝融右手托琴,左手于弦上轻轻一扫,七弦齐振,发出叮咚的杂响。

符文忽明忽暗,频频召唤出光华,金木水土四神就位,日与月的周天神明羲和、望舒两名双生女神现出姣好身形,日神丰腴,月神窈窕,身周神光皎洁,瞬间提升了白玉轮中的光亮。

伏羲终于开了口:“祝融、风雨二神,还有阎罗,竟有这么多缺席?”

女娲道:“羲皇少安,先前吾已告知了飞廉,让他转告商羊与阎罗。”

一道幽火穿透长空飞来,拖着绚烂的尾焰,落于白玉轮最遥远的南阵枢处,现出女娲人身蛇尾的本体。

墨绿色的飞叶飘上洪崖,刹那散开,神农一身亚麻布袍,须发斑驳,脚踏草鞋,腰佩青囊,拄着若木之杖现出身形。

女娲的长尾在阵中拖曳,的身躯犹如皎玉。她盘起蛇尾,化出洁白脚踝,一袭长袍襟尾触地,轻纱飞扬。

伏羲注视着洪涯境外潮水般涌来虔诚朝拜的人,想起当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种族时,人与大地万物并无太多不同,唯一分别只在于灵智。那个时候他对凡人充满惊讶,似乎造物主特别眷顾了这个种族,他们懂得思考,懂得敬畏赋予他们生命权利的天地自然。

诸神是造物者盘古的一部分,尤以伏羲居首,当他漫步于这片盘古创造的天地时,群雁南飞,鹿族迁徙,于那无边无际浩瀚的壮阔草野上形成聚群的小黑点,常常令他生出天地辽阔之感。在伏羲心中,神因为绝对强大的力量而超然天地,除此以外,大地之上与海洋之中的万物,理应一视同仁。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给予了凡人超乎寻常的关注。

许久以前,他曾经教授人类结绳记事,告诉他们何处鱼多,何处可以捕猎。他甚至会把崇敬神明的人带到洪涯境,赋予他们神使一职。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弱小的族群变得愈发不一样起来,伏羲每一次见到洪涯境以外的人,都觉得他们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最近的一次是发现人类互相征战,以及人驭使同类一事,这令他感到不解与心烦。凡人之间在饱食后的杀戮如同神杀神一般不可思议,况且还有人将自己的俘虏作为奴隶役使,折辱同类。

毕竟无止境的岁月太过漫长,留在洪涯境内也无事可做。

伏羲制定下规矩,自上元太初历伊始,盘古死后清气化出的第一批神明每过百年便要到洪崖上会晤一次。这一回正是伏羲制定天规后诸神的第七次碰面。

但自五百年前起,这个会议就总凑不齐诸神。

两岸景物飞速掠过,连绵山峦犹如水墨画,夔牛群一路西行,上游更有无数开春初破的碎冰叮叮当当,互相碰撞。

漠漠冰河,皑皑山川,远古的雾气笼于河面,伴随他们朝洪涯境进发。

洪涯境内,一道瑰丽的长虹跨越三山。一山居中,山上有高崖名唤“洪崖”,便是诸神居住之地得名的由来,也是长流河的发源地,更是诸神之首伏羲的宫殿所在地。

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有兄长在,所有人就是安全的,每一次出去打猎,他都会把人一个不少地带回来。

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春季的河水依然冰冷彻骨,下到河中的襄垣正心内一惊,却见夔牛身上散出蓝色光华,将背上人笼在光晕中,水流哗哗从他们身边淌过,片衣不湿。

辛商怒道:“放肆!你在耍我们?”

蚩尤一抬手:“别冲动,辛商!”

玄夷冷眼看着:“你们既不信天意,我无话可说,这便走罢,要死大家一起死。”

二人言谈间竟是将玄夷视做无物,玄夷深吸一口气,怒吼道:“都别去了!”

辛商眉头动了动,按着腰间的刀,冷冷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不用你插嘴。”

襄垣示意辛商少安毋躁,问道:“祭司,会有什么凶险?”

襄垣一如既往地没有出猎,留在新兴的村落内冶矿。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小觑他,也不再有人因为战利品为他留出一份而表示任何异议。工匠们听从他的吩咐,却没有任何亲近之心,所有人仿佛时时与他保持着距离。

玄夷谈及的洪涯境屏障,将在上元太初历七百年的春季撤去。

漫天迷蒙的细雨中,天亮了。襄垣系好外袍,轻轻掩上门,蚩尤、辛商与玄夷带着十名年轻力壮的安邑男人等在门外,清一色骑着牛头鱼尾的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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