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朱啸受吴二再生之恩,将山庄拱手委让给了吴二,飘然去了海上,他一直认为吴二是个世故练达,左右逢源的人,山庄交给他,也算是物得良主。而今,山庄易变为执牛耳的吴家湾,吴二也被捧为圣贤,他本来应该一展笑颜才是,可是,却偏偏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不知和尚居然给自己倒了杯酒,自己喝下去,道:"好酒,好酒,可惜不能喝太多。"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路旁的树影斑驳,幽魂般移动。
不知和尚摇了摇头,转口道:"钟少爷可还记得吴二爷?"
朱啸当然记得。
不知和尚道:"吴二爷现今已是‘江南三贤’里的老大了。"
不知和尚面露凝重之色,道:"此去碎雨,怕是凶多吉少。"
朱啸道:"哦?"
不知和尚双手合什,道:"钟少爷去到南海已经十载,今日江湖已非昔日江湖。"
不知和尚简直已无法措辞,讷讷道:"和尚……,也是人,也会…羞涩。"
朱啸看着不知和尚窘迫的表情,笑道:"都说高僧头上有九孔神地,为什么大师的头上没有?"
不知和尚的脸红的更厉害,摸了摸头,才道:"我,我怕疼。"
不知和尚道:"可是她……"他望向身后的女孩。
女孩板着脸,道:"这张床明明是给他睡的,你真是鲜廉寡耻。"
"他"当然指的就是朱啸。
女孩道:"那不是床难道是茅厕?"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就红了。
不知和尚道:"只有一张?"
车夫走过来,切了切手,道:"钟少爷,里面请。"
朱啸看着两盏灯笼,悠悠道:"看来别人想的永远比我周到。"
帐篷里面整洁干净,甚至有点干净过了头。看上去就像是个家。
她虽然在江湖上走了没多久,但"阴阳宫"还是听说过的。没有人不知道"阴阳宫"。
自从百年之前,"蓝银门"被十大门派围剿,门下五百门人被屠尽后,江湖中就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邪道了,直到"阴阳宫"的横空出世,据说阴阳宫的宫主就是当年蓝银门的掌门人蓝银的后代,所以只要一入阴阳宫,就得更姓为"蓝"。虽然他们是邪道,但他们也有着自己严格的门规,"一入阴阳深似海",归入阴阳宫之后,就永远是阴阳宫的人,他们对于叛徒的惩罚残忍而恶毒,所以,宫中的门徒几乎都是绝对效忠的死士,所以,他们的力量才可怕。
所以能以一人之力,挡住阴阳宫的人,当然都是不可一世的人。
马车虽好,却不能睡人,车夫拉马停车。几个人从车里走出来。
路旁本是荒原,杂草丛生,坑坑洼洼。但立刻就有一辆更大的马车驶过来。一到朱啸跟前,就立刻停住,下来几个大汉跟几个手持花篮的少女。
就像变魔法一样,很快,路旁就搭起了帐篷,帐篷里灯火通明,连外面都挂着两只耀眼的灯笼。
朱啸道:"他的确是个当大老板的人。"
不知和尚道:"这‘江南三贤’却不是他们自封的,他们为武林公事殚精竭虑,劳心费神,简直就像是江湖中的圣贤。"
朱啸道:"这是好事。"
朱啸道:"哦?"
不知和尚道:"钟少爷当年一剑光寒天下,虽然时去十秋,但盛名之下,必有寸危。"
朱啸道:"生死之事,何必看得太重。"
朱啸大笑。他跟不知和尚认识了十几年,虽然这个和尚疯疯癫癫,亦正亦邪,但两人的交情总算还不错。
不知和尚干咳了两声,道:"钟少爷可是要去碎雨?"
朱啸道:"这条路好像走不到别的地方。"
不知和尚好像恍然大悟似地,道:"和尚不知,真是罪过罪过。"
朱啸道:"你可以睡上去的。"
不知和尚看了看朱啸,道:"你不睡?"
朱啸道:"我偶尔站着也能睡着。"
不仅有桌子椅子,还有床跟茶几。
茶几上没有茶,只有酒跟点心。
不知和尚从门口一直看到最内边的大床,皱了皱眉,道:"那是床?"
朱啸道:"虽然那一次阴阳宫只出动了十个人,但这十个人都是宫中功夫最邪恶的,能同时对付这十个人的人,在江湖上还不太多。"
不知和尚头垂的很低,怯怯地念叨道:"言重了言重了。"
朱啸道:"想不到大师也会羞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