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想的太多,所以他不停地喝酒,他不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痛苦。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酒虽然不能解愁,但总是能够麻醉自己的,麻醉自己不是逃避,绝不是。
外面的天空一碧如洗,白云舒卷自如。
朱啸又开始喝酒,他一向觉得有酒不喝,那简直就是糟蹋。
他很不喜欢一个人独行,可是他却偏偏时常一个人。
"你的轻功也很了得?"朱啸道。
"不太高明。"花大姑道。
"能不能跑过一匹马。"朱啸道。
小姑娘笑了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的名字是不是叫花大姑?"
朱啸怔了怔,忽然笑了,将花塞在小姑娘的手里,道:"看来江湖上易容的高手没有一个手法比你更高
明的了。"
朱啸稍稍坐直了身子,他知道老头子下面有很多的话要说,老头子果然接着说道:"本来那天好好的要结婚了,新娘子都来了,他却忽然间跑掉了,还留了张字条,说自己是个游侠,只能在外面行侠仗义,不能受儿女情长的束缚。这一走就是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了。"老车夫的声音哽咽住。
朱啸终于明白老人为什么这么恨他,每个年轻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偶像,都会有一段热血的青春,但是在他们做这些事之前有没有考虑到家人的感受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前面的小镇已经依稀可见轮廓,朱啸道:"就在这停下吧。"
朱啸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当然知道老人不是一个人,也许他的子女正在为了自己的家庭而奔波,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过了很久,老车夫忽然开口,道:"你真的是朱啸?"
朱啸道:"这倒还假不了。"
老车夫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一个小镇。"他的语气似乎好像随时都要睡着,别人对朱啸充满了敬意,但是他完全没有。
"闲着也是无趣,不如停下车子进来喝杯酒。"朱啸道。
"久喝必伤肝,我还想多活几年。"他的语气充满了敌意。
随手将一块银元宝丢在小姑娘的手里,这锭银子是王麻子塞给他的,他也没有拒绝。他一向很少拒绝别人
的好意。
小姑娘眨着大大的眼睛,道:"先生买这么多花,要送给谁呢?"
赶车的是个老车夫,脸上的皱纹就像刀刻的一般。他蜷缩在前面,不时地挥一挥鞭子,他的鞭子并没有真的打在马背上,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匹老马,就像他自己一样,精力早已在壮年时消耗殆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着。
活着等死。
"老丈,前面是什么地方?"朱啸突然问。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孤独的。
拉车的马是匹老马,脚程并不快,但朱啸也不急。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回来,他不想做某件事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逼他。
那夜的刺客也许只是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聊以自欺而已。
"当然不能。"
"那还不上车?"
"到了碎雨城外的话别亭,你就自然会遇到我的。"说完这句话,花大姑就提着花篮,哼着小调走开了。
小姑娘的声音忽然变了,变的很成熟,道:"连你都能瞒过,那别人一定更是看不出了。"
果然是花大姑。
朱啸坐进马车的时候,花大姑还在外面站着。
老车夫拉住了马,朱啸下了车,从身上掏出几张银票丢到老人的手里,看着老人的眼睛,道:"他们虽然人已不在,但是他们已经活过,这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你们的骄傲,这样的一生,已经足够了。"
老车夫道:"我听说过你。"
朱啸道:"哦?"
老车夫道:"我儿子也是个用剑的。"
一个人年纪越大,反而越害怕死亡,年纪越轻,却越热血,越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朱啸好像不知好歹,还在说话:"老丈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老车夫索性闭上了眼睛,这条路他已不知走过了多少遍:"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了。"
朱啸道:"送给一个漂亮的女人。"
小姑娘露出天真的表情,道:"那她肯定是个幸运的人,她叫什么名字呢?"
朱啸看着她,道:"小孩子若是问的太多的话是会长龅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