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啸举杯的手在颤抖。
这人看了一眼小楼上的灯光,道:"听说江湖上最动人的美人也在这。"
朱啸的手握紧,酒杯咯咯作响。
朱啸道:"哦?"
这人的语气逼人:"离开这里。"
朱啸自饮一杯,道:"这里风光怡人,乃世外桃源,在这里修心养身最好,我为什么要离开?"
这人眼神如星,冷冷道:"我只怕酒里有毒。"
朱啸抬起头,笑了笑,道:"这个地方很久没遇到你这样的人了。"
他当然也知道,这并不是"遇到"。
她的眼角有泪,泪珠晶莹。她浅浅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夜无声,月无言。
一道寒光划破夜空,电掣般凌空劈下。刀锋划过朱啸的耳畔,他双鬓的银丝丝丝飘落。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汤水洒了一地。房里空无一人。
雨已经停歇。它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却带走了满园的生气。
枝头上的花残落一地,娇莺也不见了踪迹。
窗外下起了雨,雨声凄楚。雨点敲击着窗纸,也敲击着浪子的心。
小轩窗,灯犹未灭,在这夜雨中看来,更显得孤苦凄清。
她是个很有规律的女人,每天睡的都很早,但这次,为什么灯还亮着?直到东方曙色升起,灯光才黯淡下来。
她的脸在雪白的月色下,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她为身旁的这个男人魂牵梦绕,操碎了自己的芳心,十年前,当她还未谙世事,情窦初开之时,已开始仰慕这位被江湖人传为"江湖第一剑客"的人,在那个年纪,哪个少女的春心不为这样传奇的男人所动。她当然也知道,想得到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为了眼前的这一切,她甚至做过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牺牲,那一天,当朱啸的结拜兄弟吴二告诉她,可以让她陪同朱啸归隐海上时,他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在这海上,一呆就是十年。
十年,究竟是长是短,没有人能说出。
这人后退两步,道:"看来夜色已深,我该去睡觉了。"
他居然说走就走,立刻不见了踪影。
朱啸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在皎洁的月光下看来,就像是遗世独立的仙人。他默默地肃立了好久,渐渐地移开步子。
这人道:"因为我要你离开。"
朱啸道:"只可惜我有个毛病,从来不愿意听别人的话。"
这人冷笑道:"我知道你的本事,只可惜你顾得了自己,顾不得别人。"
这人还是不动,道:"像我这样的人,还是少遇到为妙。"
朱啸自斟一杯酒,道:"既然来了,何妨聊两句。"
这人道:"我只有一句话。"
这一刀居然划偏了。
一刀未得手,这人居然还未走。
"有朋远方而来,不妨坐下来喝杯酒。"朱啸忽然开口。
"小姐,少爷走了吗?"一个丫鬟看着她的脸,却不忍去看她的眼睛。
她看着树上断裂的碧枝,眼中充满了泪水,她也叫苏碧枝,这根碧枝现在是否也已断落。
苏碧枝点了点头,在石凳上坐下来,她生怕自己站着会摔倒,她再也承受不住一点点的打击。凳子上还残留着水垢,沾湿了她的裙衫,可是她却已不在乎。
她的妆台上没有很多的脂粉,也没有很多的饰品,她不是个奢华的女人,她随便上了点淡妆,走下了小楼。
走进了厨房。朱啸的食物一向是她亲自去做的,她从来不放心别人。她为了朱啸炖了碗汤。
她端着精致的瓷碗,轻轻地推开朱啸的房门。
十年后,她才知道,她错了,她不该爱上这个男人。爱上这样的男人注定要付出一辈子都无法挽回的代价。
她本以为她可以感动他,用自己的真情去感动他,但是她错了,有些人的心仿佛是铁做的,永远都不会被感动,至少在她看来,他对她没有丁点的感情。
他对她好,对她依顺,她说的话,他每次都不会拒绝,甚至为她去死,他也不会犹豫,但是,只有她才知道,那并不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