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老人说:“你从这里起步,退回到你上岸的地方。若天黑之前到达不了,便是你输了。”
那汉子心想:刚才来的时候,不熟悉路形胡钻乱撞才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再回去,肯定不费吹灰之力了。等回头朝来路走去的时候,汉子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由于没留下记号,山重水复,树木交错,根本找不着路。他像瞎子一样胡**行,走了一阵,由于几天没进食物,口中干渴,腹中饥饿,难以忍受,翻过低坳,被草藤连绊几下,就晕倒在地。
他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两夜,醒来昏天黑地的,只当是进了鬼门关。门吱呀一声开了,射出一道光亮,一个孩子端着药水来到铺前。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岛上的人救了他。
转眼过了数日,岛上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汉子长着一张阎罗的脸,身材魁梧,四肢发达,看样子是练武的好手。他闯入房舍,见东西就翻。一位妇人干活归来,还没开口问什么,就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男人和女人闻讯赶来,向他评理。他抓住一个老头,向大家索要什么武功秘笈。大家根本没他所说的东西,只能搓着手干着急。
松鹤老人从人群中出来,问那人怎么来到这里的?那汉子说:“在逍遥顶峰,我见你年近百岁,步行稳健,气吐如丝,料你身怀绝世武功,所以,跟踪你和孩子来这里寻找武功秘笈。因木排触礁,加上迷失方向,在岛外徘徊许久才找到此地。”
松鹤老人说:“单凭这一点,就判断我有武功秘笈,太过荒谬。”
松鹤老人告诉端木小少爷,这里以前原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除了树木和野草外,什么都没有。古武代时,先祖为躲避战乱,带着妻儿老小和村里的人飘洋过海来到了这里。他们在岛上搭建房屋、狩猎捕鱼、种植花果,建造成一所新的家园。百多年来,逍遥岛与世隔绝,从无外人涉足。
十年前,他乘坐木筏离开大海,游览中原名山大川,观赏湖光山色,最后留步在此岛养生。一天,他小息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发和胡子成了白色,才想起出来好久了。正准备离开此岛,却巧遇上故人之子求助,只得破例带他回岛。
端木小少爷听完老人的介绍,对老人和这座岛充满了好奇心。他一路东装西望地到了林子里,看到一片花草地上,坐着一群孩子。中间有个可爱的女孩在转动身姿跳舞。那女孩的身体轻得跟小鸟一样,任她怎么舞动,脚下的花草仍然鲜活未折。端木小少爷深深地被女孩那动人的舞姿给迷住,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松鹤老人在一尊巨石上盘腿打坐,山风阵阵,吹得那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和那道白胡须左右飞舞。端木少爷抬头仰视老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端的是个活脱脱的世外高人。想起一家人的死,当即拜倒在地,放声悲啼。
松鹤老人问明原故,伤感了一番。他唤端木小少爷起来,闭目曰:“闲云野鹤无拘束,脱离世事耳不闻。可怜你幼年失亲,无家可归,只好与你指条明路。”停了一下,问:“你会棋艺吗?若能跟你爹一样,与我对上一盘,我便送你去极乐世界,从此脱离人世间苦难!”
端木少爷抓了抓脑袋,心想:平时父亲跟人对弈,自己没事在旁观赏,对棋道不算十分拿手,但也略懂一二,这回用上了。于是,这一老一小,以石子当棋,大小代替黑白子,开始你一子我一子的对弈起来。
在岛上养好伤之后,汉子把端木小少爷叫到跟前,说:“叔叔有事要出岛一趟,若能回来,定教你武功报仇雪恨。”这几天,他通过养伤之余,大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总算摸清了路线。一天,人们都去干活了,他悄悄离开了逍遥岛。端木小少爷就在岛上默默地等待那位叔叔回来教他武功。
转眼一个月后,他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瘦小巴干的中年。他介绍说,他叫阴长祖,和他阳无胜在修仙界上并称阴阳二圣,曾合创阴阳**,大败九菊一派掌教。两个月前,阳无胜和阴长祖在逍遥顶峰比武,不慎失手败于下风,心心愤愤不平,老想找本武功绝学打败阴长祖。恰巧碰到松鹤老人,见他仙风道骨,与凡人有所不同,便以为他身怀绝世武功,本想上前讨教,又觉冒然,只得悄悄跟踪其来到了岛上找武功绝学。到了岛上,武功秘笈没找到不说,还栽了跟头,想到那日跟阴长祖约定月后再战的事,只得决定暂时出岛,等打赢了阴长祖回岛上再说。
他们兄弟二人第二次比武选在中州一山。阴长祖说那里幽静,无人打扰,不论输赢,没人知道,双方也保住了面子。阳无胜很赞成他的说法。谁料,二人决斗到激烈处,阴长祖的徒弟倪萧然突然引来九菊掌教联手偷袭,结果,二人身受重创,要不是阳无胜及时运用绝招和阴长祖一起逃离,定会葬身华山,成为孤魂野鬼。
他的话引起了宾朋的猜测和争议,为了证实真实性,他派人去房中取来山河图,当众献宝。不献则可,一献即引人红眼。酒席上,几位武夫私底下交头接耳,这个说:“这可是在江湖上流传的多宝道人的贴身防御法宝山河图呀,开启宝藏之图居然到他的手上。”那个说:“如果我们能得到山河图,再找着吞魂剑,便可成为普天之下最富有的人。”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晚上夺取端木广遥手上的山河图。此时,他们也不顾当日端木大善人的恩情了。
晚上刚过,客人们吃了夜饭纷纷告辞而去,只有几位远方的客人留宿。端木广遥安置好客人,携夫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卧室。他把山河图当成辟邪之物,挂在床前,然后熄灯就寝。半夜三更,几名武夫先用软仙散吹入房中,几分钟后他们悄悄溜进他的房间,取下了墙上的山河图。本来他们一走了之,也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偏偏中了软仙散的端木广遥内力雄厚,支持着还没昏过去,醒转来。看到有人窃取山河图,急忙大喊。他这一喊,马上引起那伙贼人动了杀心。黑夜中,端木广遥的惨叫声惊醒了端木夫人。跟着,端木夫人也丧命。端木家的仆人闻讯赶来,操着棍棒和扫帚死死堵住房门,无奈贼人身怀修真武学,几拳脚下来,门口的障碍给清除干净。
他们跑到门外,端木广遥的儿子和母亲带人守在那里。他们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冲老人和孩子下手。幸亏端木家的几名护院也是修真者,挥动着大刀苦苦护着小公子和老太太,跟贼人拼杀。那晚,血雨腥风,杀声振天。端木家遭大火洗劫一空,八名护院在砍杀死伤一半,六十高龄的端木老太太为了保护孙子而断气。剩下的四名护院带着小少爷从后山逃走。半路遭到另一伙修真人伏击,又死了三名护院。最后一人拼命把端木小少爷从刀口救下,连夜逃离城镇,前往一山逍遥顶求助端木广遥生前棋友松鹤老人。
眼前这个孩子六七岁光景,长得圆头圆脑,聪明伶俐,他说:“大叔叔,你该吃药了。”
“什么药?不会是毒药吧?”那汉子疑心病重,要求小孩先服下一口试药。小孩子不肯,他就抓住小孩,把他的脑袋按到药碗里。小孩直挣扎,不小心打翻了那碗。那汉子火来了,扬起巴掌说一掌劈死他。小孩不但不怕,反倒天真地问,一掌能劈死人吗?汉子说,当然能,我练过武功的。小孩说,什么武功?我也要学。那汉子竖起眼睛盯着小孩,问他为什么想学?小孩说,我要报仇。汉子问他报什么仇?小孩眼圈一红,泪出来了。
当汉子了解小孩的身世后,义愤填膺,说要传授武功给他出岛报仇。松鹤老人知道这件事后,极力反对。他说,身居世外,应心无尘念,不然,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到俗世去!那汉子便不说话了。
那汉子有些气愤,说:“你不交出来,我打死这老头。”说完,举起了手掌。
“且慢!”松鹤老人拦住他说:“我与你打个赌,若你赢了,我便传授你绝世武功。”
“赌什么?”那汉子挺了挺腰板。
松鹤老人指着女孩对端木小少爷说,她叫若仙,是岛上最漂亮的小姑娘。又说他和若仙年龄相仿,以后就在一起玩好了。
看到有生人来,小姑娘有些害羞地放慢了舞步,脸藏到了袖子后。待松鹤老人介绍后,便大胆地跑过来拉端木小少爷去蹈舞。
岛上的人听说了端木小少爷的遭遇后,非常同情。争着送食物给他吃,送衣服给他穿。晚上,端木小少爷被安排到木屋休息。那是一间在林子上用木材构架的“空中楼阁”,四四方方,小而有形,像鸟巢一样。小若仙就睡在隔壁,两个孩子隔着一面墙,聊天到天明才睡。
落日西斜,一盘棋终于分出胜负。端木少爷的棋子受到挤压,无路可逃,只便认输。松鹤老人审视着端木少爷,捋须作笑,说:“你跟我回逍遥岛吧!那里是个安宁的地方。”
端木少爷点头应吮。然后,老人拉着他的手,消失在云雾茫茫中。
松鹤老人带着端木少爷乘船去了东海一座隐蔽的小岛上。那里,四面环水,群山耸翠,房屋错落,鸟语花香。男男女女耕田劳作,老人和孩子悠闲自在,全然一派安静平和的世外桃源之景象。
他们正在说话,岛上的人簇拥着松鹤老人来了。大家对他的不辞而别,又不请自来的行为感到很不高兴,将他狠狠责备了一顿。松鹤老人替阴长祖把脉,惊道:“他脉相絮乱,气息不调,伤在五内。得尽快治理,迟了就会有性命之危。”
阴无胜看出松鹤老人懂医术,呼了一声“高人”,拉住他说:“老哥,求你救救我兄弟的命吧!”
松鹤老人又帮阴无胜看了一下,说:“你也受了重伤,你们二人身上各有一股很强的内力,可以互相调息,以药为辅,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可治愈。”
松鹤老人乃一名世外高人,几年前,端木广遥去中州经商,途经洞庭湖,在船上遇到一位老人独自弈棋,一时兴起,便请求对弈。一盘下来,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各不分上下。船靠岸后,松鹤老人便起身告辞。临行,约端木广遥来年的同一日去逍遥顶峰一决高下。
这老人长年隐居仙山灵境,不问世事。端木广遥第一次登上逍遥顶,一盘棋局下了三天三夜,最后棋失一着,拜倒下风。此后,二人结为忘年之交,端木广遥没事经常上山跟老人对弈,谈论棋道……
端木少爷搀着受伤的家人,一步步艰难地爬上逍遥峰顶,等见到了父亲常提起的松鹤老人,护院因出血过多而毙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