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江余生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他在一片灰暗的空间中漫无目的的逃。绝色少女始终跟在他的身后,既不靠近,也不走远。那把锋利的刀仿佛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在他的脑门上,留下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
突然,场景变换。宛如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从内心深处响起,夹杂着仿若电流划过全身的奇痒,然后是仿佛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
他的人生轨迹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或许偶尔会出现一些小意外,或许未来会出现一些小变动,但一切都阻止不了他默默的出生,然后默默的死去。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绝色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泛着白光的刀刃插在了他两腿中间,离裤裆只有十公分的地方。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今天原本应该跟他生命中曾经走过的那些天没有什么不同,像个配衬一样跟好兄弟孟苍颜一起上学,承受着不属于自己的来自妹子们的尖叫声。也许萧妙然会突然从半路中杀出,来一波神经病似的告白。他会见到自己的女神林朔夜,穿着水蓝色的碎花裙向着每一个照面的人露出礼貌的微笑,那个微笑让他倾倒,虽然他知道自己永远只能远远的见到。
他会睡上一整节化学课,用化学老师的吐沫星子舒舒服服的洗脸,会在被刘郁香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手足无措,然后受到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最可能的后果就是放学补习英语。
但是,所有的平凡,在刚刚的那一刻全部化为了乌有。
英语测验没及格被班主任刘郁香留下补习,理所应当的选择了抄小路回家,在这条被树林环绕的小路上,他看到了他本不该看到的一切。
绝色的黑发少女,用杀戮,给他上演了一场鲜血的盛宴。
“planC,捏住哥哥的鼻子,然后把脚丫子塞进嘴里……”江心儿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江余生打断了。
“臭丫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其实塞进去的不是我的脚丫子而是哥哥昨天晚上没洗的袜子。”江心儿无辜地说。在江余生的脸色没有彻底黑下来之前,她又改口,“其实袜子已经被妈妈洗了,我塞的是干净的袜子。”
“这点细节就不要在意了嘛。总之进来之后我就发现哥哥抽风了似的在**滚来滚去,冷汗直流。当时我就知道哥哥肯定做噩梦了,决定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江心儿大义凛然的说。
“把折腾人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的好吗?”江余生额头直冒黑线。
“于是我尝试了三种方法。”江心儿伸出三根手指,“planA,揪住哥哥的耳朵大叫,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定睛一看,江余生才发现一双粉嫩的小手正举着一只镜子,那张鬼脸分明是被黑色记号笔涂鸦后的自己。
“江心儿小朋友,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江余生黑着脸问骑在自己身上的江心儿。
“叫死猪哥哥起床呀。”江心儿用手指将一缕头发卷着圈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1
放学后、夕阳下,沾染鲜血的持刀少女,吓得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
黑发少女一步一步向着少年走来,绝色的容颜没有丝毫人性的温度,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绘出了一条凄美的线。
江余生死命的挣扎,近乎要丧失了呼吸。
醒来的一刹那,江余生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吓得他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突如其来仿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却瞬间冲淡了这种惊吓。
少女的目光由上而下俯瞰过来,宛如亘古不化的冰雪一样冷冽而唯美,两人的目光首次交织在一起,对眼前的绝美,江余生却生不起一丝杂念。
“你,应该不是它。”然而,静静凝视了他几秒钟后,少女却只留下了这句话,转身离去。
2
他会陪着孟苍颜在篮球场上打球,看着舒灵若给孟苍颜递毛巾擦汗,将羡慕和苦涩默默藏在内心的角落。
他会在放学后默默的回家,在饭桌上听到妈妈顾晓染苦口婆心的唠叨,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会给妹妹江心儿讲睡前小故事,夺下她嘴中的棒棒糖。
也许爸爸江枫会在深夜归来,会在初晨离去。
他从没有感到生命如此脆弱,仅仅在他的几个呼吸之间,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就变成了没有温度的尸体。
鲜血溅到他脸庞的一刹那,他感到了一丝不真实,然而那铁锈一样的腥味,却时刻提醒着他现实有多么残酷。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夹杂着少女走过来时,踩碎树叶的沙沙声。
“我说那阵冤鬼锁魂的鬼哭狼嚎是从哪儿来的!”
“planB,给哥哥的胳肢窝挠痒痒,虽然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我说为什么会有那阵冰火两重天的奇痒!”
“请问叫哥哥起床跟在哥哥脸上涂鸦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江余生颇为无奈的看着江心儿。
“事情是这样滴,今天早上六点钟,心儿睡醒了好无聊,就推开哥哥的门想让哥哥陪我玩。”江心儿双手抱胸,一副长篇大论的气势。
“原来把我折腾起来陪你玩才是目的啊,等等我锁了门你是怎么进来的。”正在吐槽的江余生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瘫坐在地上用发白的双手撑地的江余生,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恐惧。他想赶紧站起来转身逃走,可是仿佛**的双腿已经背叛了他,无法移动半步。
江余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遇到这种事。他人生的十七年一直过得平淡而普通,仿佛一部没有任何亮点的纪录片。
他享受这种平凡,为自己的苟且而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