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地之后,发现这小院里面杂草有半人高,脚下软软的,像是铺满了草根与落叶。这是一个废弃的院子。
以前我经常来林家走动,从来不知道他们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照这么看来,白绫那种冤鬼,栖身在这种院子里面,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红线在哪?
“你确定白绫就在里面?”我本不是个谨慎的人,但是红线太莽撞了,我不得不小心。
“你不相信我?”红线满脸怒容。
“我倒是想相信你,但是你自己说说,你那件事办的挺漂亮,可以让我放心的?”
说完这话,她就不再理会我,拂袖而去。
我把林白荼的身子推回到房间中,并且关上了窗户,免得被人看出破绽,这才静悄悄的跟在红线背后,心有不甘的说:“我也很痛恨林白荼,只不过不想亲手杀人而已。”
红线背对着我哼了一声。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色,但是也能想象出她的不屑来。
“嗯……和侯赢在精神病院画的壁画很像。”从看到佛堂真面目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起侯赢来了。
“没错,没错。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红线把对壁画的惧意抛到脑后,摩拳擦掌,又兴奋起来了。<!--PAG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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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这灯光,我们终于看清楚了屋子中的布置,而这布置,也让我们吓了一跳。
我看到地面上,墙上,屋顶上,全都是壁画。壁画中的形象,无一例外,都是恶鬼,有杀人的,有剜心的,有挣扎哭号的,有瞪着通红的眼睛寻找猎物的。
它们个个狰狞无比,打量着闯进佛堂中的每一个人,看得我心惊胆战。即使是一向自诩胆大的红线,都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红线似乎觉得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高深莫测,很有深意,所以得意洋洋,还要论证个不休,完全忘记了我们还趴在林白荼的窗根底下。
等我要提醒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吱扭一声,窗户被人推开了,紧接着有一颗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胡大哥,是你?”林白荼一脸惊喜的看着我。紧接着,她又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说:“红线,是你!”
“捉鬼,捉鬼,咱们别窝里斗了。”我指了指佛堂,总算哄得红线把长剑从我脖子上拿下来了。
我们两个轻轻推了推木门,木门吱扭一声,打开了。我发现这扇门看起来残破,但是推动的时候却没有多少阻碍,这说明门轴并没有坏掉,而且门框上也没有落下多少灰尘来。
我举起手机在这里乱照,嘀咕着说:“白绫在哪?你察觉到了赶快告诉我啊。”
“这里不对劲啊。”我皱着眉头说:“一个大家族里面,有一座荒废掉的院子,就够可疑的了。更可疑的是,荒废的居然是佛堂。林家人不怕神佛怪罪吗?”
“嗯,确实不对劲。”红线也附和着说:“冤魂野鬼,在哪里藏不好,要藏到佛堂里面来,佛门圣地,怎么能藏污纳垢,这不是找死吗?”
“这有什么稀奇的?道门中不照样藏污纳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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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都不能耽误。”她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丝坚毅来:“道士可以偷懒,但是妖魔鬼怪不会偷懒。谁知道这一分钟之内,又有多少无辜的人遇害?”
我无可奈何,只得搀扶着她向前面走去,谁知道红线坚强得很,只是被我扶着走了两步,就轻轻地挣了挣,可以自己行走了。
红线一瘸一拐,走到一棵老树跟前。把右脚脚腕别在一段老树根里面。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正骨。”红线答了这一句之后,就双手交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右腿一用力。我听到从她的脚腕出传来咔嚓一声闷响,紧接着红线一声闷哼,坐倒在地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喂,是我,红线。”她把头发撩起来,露出整张脸让我看。
这确实是红线,只不过刚才还神采奕奕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红线见我狐疑的盯着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刚才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扭了。”
这时候,红线从身上掏出来一个精致的罗盘,她摆弄了一会之后,微微摇了摇头,对我说:“咱们走吧,里面没有鬼。”
“没有鬼?那是什么情况?”我好奇地看着她。
“什么情况?我怎么知道?”红线把罗盘收起来:“也许是林白荼得了精神病。那叫什么来着?精神分裂症?”
我正在向周围张望,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凄惨的在我耳边说:“扶我一把。”
我吓了一跳,猛地一扭头,看到身后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月光照下来,只见她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我吓得低呼一声,随手就把断剑拿出来了。
红线半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撂下来一句话:“这一件肯定漂亮。”
然后她快步走到围墙边,伸手在墙头上一搭,胳膊一提,身子就轻飘飘的飞起来,一声轻响,已经落在了墙的另一头。
不得不数,从小在道门中修行,身手就是不一般。而我只能用老办法,先退出去十几步,然后猛地跑了一阵,加速之后,才翻过了墙头。
我正低着头跟在后面,忽然红线急急的站定了身子。我反应不及,一下撞在了她身上。她大为恼火,回过头来,伸出拳头在我身上打了两下。
我刚要争辩,她却又面露严肃,把手指竖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低声说:“咱们到了,就在这座院子里面。”
前面是一圈围墙,围墙上有一道小木门。而木门上又有一只铁锁,锁头锈迹斑斑,不知道多久没有打开过了。别说我们没有钥匙,就算有钥匙,锁眼恐怕也已经锈死了。
“不错,是我。”红线起初的时候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她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忽然向前跨了一步,并手为掌刀,用力切在林白荼的后脖颈上。林白荼的身子一震,就趴在窗户上不动了。
“死了?”我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
“没死,只是晕了。”红线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我就算要杀人,也会选一个你不在的时候,不然的话,有你这么个色迷心窍,怜香惜玉的人在旁边,还杀的成吗?”
而供台上面的佛像,也被长明灯映照清楚了。我看到佛像的面容完全没有常见的镇定自若,宝相庄严,反而一脸惊恐与害怕,好像被万鬼围绕,已经吓破了他的胆子一样。<!--PAG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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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拽了拽我的衣袖:“大流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佛堂,好像有点面熟?”
“我只知道她藏在这间屋子里,再细微的就感应不到了。”红线在供台上摸了摸,找到了火柴,然后把供台上的长明灯点燃了。
长明灯,顾名思义,偿命不熄,但是这里的灯偏偏熄灭了。
红线刚点燃它的时候,它的火光像是一颗绿豆一样,又小又弱,根本不足以照明。但是几秒钟后,火光烤化了灯油,它也就越来越明亮了。
“咦?道门什么时候藏污纳垢了?”
“哼哼,比如……嘿嘿……”
“大色狼,你什么意思?别阴阳怪气的,你找死啊?”
这小院除了满地杂草之外,还有几间屋子。从远处看,这屋子平平无奇,和普通的瓦房没有什么区别,等我们走近了之后,都吃了一惊。这是佛堂啊。
佛堂装了两扇木门,但是木门已经腐朽不堪了,我们站在门口,可以通过木门上的大缝隙,从容的观察里面的情况。
借着屋顶漏下来的月光,我看到里面砌着一座供台,供台上面坐着高大的佛像。除此之外,佛堂中空无一物。
我看的惊讶不已,连忙蹲下去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把脚从老树根里面收回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虚弱的说:“没事了,可以继续捉鬼了。”
我看她脸色煞白,刚才的痛劲还没有过去,就挣扎着要站起来捉鬼,不由得有点生气:“你这是何苦呢?耽误一分钟又能怎么样?”<!--PAGE 5-->
“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亏你翻墙的时候姿势那么优美,没想到中看不中用。嘿嘿,哈哈……”
“你还说!”她冲我呲了呲牙,像是准备咬我一样:“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中气不足,偶尔失手,有什么好笑的?”
“不好笑,不好笑,回头我大哭一场。”我一边笑声调侃,一边伸手把她搀扶起来了:“你都这样了,还能捉鬼吗?”
“你还懂精神分裂症?”我很惊讶的看着红线。
“这算什么?”红线挑了挑挑眉毛,忽然来了兴致,对我说:“有一年师兄带我去一户人家捉妖。那农妇确实是神神叨叨,做出来很多难以理解的事,但是我师兄转了一圈之后,一口咬定没有妖,那户人家反而说我们没有真本事,要把我们赶出去。后来你猜怎么样了?”
她见我不接话,又自顾的说:“后来我师兄让那家人带着农妇去精神病院检查了一下,发现是精神分裂症。唉,由此可见,精神病人有可能是被鬼迷住了,而看似被鬼迷住的人,也有可能是生了病。科学的归科学,鬼神的归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