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孩子。”她问。
石墨摇头。
“不必感到害怕,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她说:“至少在我吞噬掉她之前,我还是善良的——第六命格者!”
他被接回到了石家,第一次见到石玺的时候那个老人正在院子里磨刀,表情专注而认真,直到磨完刀后才抬头来看他,对他笑着招了招手说:“你就是石墨吧?真是个英俊的小男孩啊,跟你父亲小时候一样,是一块好刀胚。”
石玺对于石墨来说就是自己的导师,他给自己灌输名为“家族”的概念,让他明白在名为“灵”的世界中该如何生存。他带石墨去参加各种会议,提点他,教会他待人处事的道理,以一个“领导者”的身份培养他。石玺显然是个很好的老师,石墨的成长速度很快,甚至超越了石玺的预期。
于是有一天,石墨终于得以窥见这个世界真正的真相——埋藏在石家背后的、那个最大的秘密。
他瘫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他不是真的想要杀死她的,他只是怨恨罢了,怨恨为什么她要夺走自己母亲的性命,怨恨为什么她是个这么怪的小孩子。
父亲及时地赶了回来,大泽小月的生命被抢救了回来。那天父亲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她可是你的妹妹!你这个孩子,心肠为什么会这么恶毒?”
于是那天之后,父亲再也没把大泽小月留在家里,再也没让大泽小月与他单独相处。他工作的时候也带着她,大泽川又恢复了独自一人的状况。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石玺带他去见名为“母上大人”时所发生的事情,阴沉冰冷的隧道亮起万盏灯光,世界飘起鹅毛大雪,他和石玺跪在世界的君王面前,背后是两轮永不西沉的圆月。
女人的脸庞被月光照亮,她被铁锁锁死在了房间里面,像是受罚的罪人。一头雪染般的白发全部铺在地面上,不知道有多长,不知道该生长多少年才能达到这样的长度。可石墨一点都不感觉到怪异或者说害怕,或者说到达这样一个程度,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吓到他了。
女人抬起头来,对着他微笑,石墨看清了那张脸,瞳孔轻晃,那是石千月——自己妹妹的容貌。
有一天一群奇怪的人破门而入,将五岁的他掳走到一个很黑很暗的地方。他看着周围骇人的那些器械,他们抽取了他的血,黑暗的地下只有大人们的欢呼和低语。他很害怕,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麋鹿,父亲带他去打过猎,他知道麋鹿死之前的恐惧。
也是那天,他看见了一个跟平时完全不同的父亲。这个平时戴着眼镜不修边幅的中年人提着一把染血的野太刀闯进了他所在的地下室,背上还背着大泽小月,像是浴血的魔神。
那时候他就知道,父亲不是个普通人,自己的妹妹不是普通人,自己也不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上魔鬼是真实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