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顾自的说着这些话,唯一的听众却不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他本就嘴拙,说不出什么感人的故事。
“有一次我生病了,发了高烧,昏迷了好多天。大家都很担心我,甚至连我那个常年不露面的父亲都回来看了我,他们请了吉原最好的医生,还请和尚来为我驱魔做法,可病情一点都不见好转。那时候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我记得自己做了个很绵长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魔鬼,就是现在这副样子的魔鬼,我很害怕,害怕一觉醒来真的成了这个样子,那时候大家会如何看待我?我是吉原的少主啊,怎么能是魔鬼呢?我该是照亮吉原的太阳,该是大家最值得信赖的人。”他笑了笑:“那时候有人抓着我的手,说:“哥哥,你醒醒,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我从未告诉过别人,自己其实一直没见过星星是什么样子,吉原没有星星,我多么想去看看晚上星云密布的天空啊。我醒来的时候只有她陪在我身边,后来他们说在我生病的时候她一刻也未离开过,她一直说要带我去看星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而我只听到了其中一句。”
“那就够了。”他说:“只要我听到了,就够了。”
拔出了天羽羽斩与布都御魂的宫田真浩看着他:“你口中的亲情……还真是脆弱不堪啊!”
“你的身上有不止一套灵纹!你到底是谁?”无名大叫。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感情,爱情,友情,亲情……可它们都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对于我们这种生物来说,权与力才是永恒的追求。”
浓密的乌云忽然破碎了,宫田真浩的身上缠绕着黑色的气流,像是披上一层薄薄的衣衫。他还没有完全觉醒,但额头上凸起的两只角表明他的觉醒是完全错误的方向——他正在魔化!
比起如神似魔的无名来说,宫田真浩显得更加可怕。他呈现出神圣的十字形,身形却狰狞可怖。他全身都缠绕着黑色的炎火,皮肤上生了一层可怕的鳞甲,锋利的骨骼刺破了皮肤,带起血的同时化作根根倒钩状的锋利武器。他的衣衫全部破碎了,露出结实的肌肉和上面覆盖着的鳞片。
而他的面貌也全部变化了,额头上一道显眼的十字纹,头顶两根弯曲的牛角,嘴唇青白,瞳孔血红,脸上密布黑色的斑纹。
宫田真浩停止了说话,他双手握剑展开,像是一只做出扑击动作的雄鹰,对面的无名瞪大了瞳孔,他知道今日与宫田真浩的战斗已无可避免,如今能做的……只有全力以赴!
两人向着对方冲去,头对头剑对剑,领域爆破,压缩后的空气发出雷暴般的巨响,仿佛一门巨炮发射。这一天所有吉原的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响,他们看着半空中腾飞着的那两道人影,仿佛看见了神话的复苏!
宫田真浩仰头,“多么可悲的命运。他在赋予你们感情的同时,也赐予了自己死亡。以前的我不能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现在我变得稍微能理解他了。”
他用剑柄敲了敲自己的心口:“这里很痛,在那个女孩倒下的时候,我明白了。他们说感情会让一个人变得脆弱,要是想让自己的刀剑锋利,就必须克除不必要的情感,否则下手之时就是自己的死期。但是有人告诉我,刀剑的意义不在征服,而在守护。”
风拉开他的头发,宫田真浩血红色的瞳孔里竟然流出了眼泪:“我记得那年初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她的身体里居住着一个恶魔。可她看向我的眼神那么纯净,像是溪水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八年没见面的亲人会那样依赖我,况且骨子里,我跟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我以为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例如吞噬,例如掩藏。但是她只是默默守在我的身后,在我练剑的时候看着我,在我用餐的时候为我盛饭,在我看书的时候为我掌灯。有一次我问她吉原怎么样?她不明白我的意思,只回答说这里漆黑一片,看起来有些可怕。其实我知道她是来自上面的,她以前过得不开心,我想知道她来到吉原后开心吗。我就是个笨拙的人啊,笨拙又死要面子,不敢直接问,就那么打着太极,不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认定了她不会离开我,不管我怎么绝情怎么冷漠,她都会一直陪着我。我就是太自私了。”
他突然大吼,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了两根肋骨——或者说两把剑,天羽羽斩与布都御魂,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势攀升到了顶点,竟然一点也不比对面的无名低!
“不可能,怎么可能……”无名后退:“哥哥,你不是我哥哥……”
“这么快就着急否认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