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
石岳冷冷的笑了:“忠诚是奴隶对于主人的屈服与妥协,我们都是生而自由的个体,又何谈忠诚?”
满园白兰花随风摇曳。暴雨之夜整座庄园一片浓黑,唯有点点星光于黑夜中来回穿梭,像是无家可归的萤虫。
石岳仰头,任由雨水浇泄在自己的脸庞上。这样的雨夜令他怀念,也令他感伤。但他如今不再迷茫,刀已嗜血便再无回头之路。龚衍说得对,他这辈子一直很懦弱,总是不敢担当起自己的责任。像他这样的人其实活得很可悲,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中。而更可悲的是他还有了自己不可切割的羁绊。爱总是危险的,它会使人产生冲动,变成凶猛的野兽,有可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但爱也是美好的,与其麻木不仁的活着,不如在这片刻的闪耀之间发挥自己的光芒。便若那一生只一次展翅的荆棘鸟,死亡之时的啼血歌声却能令万物动容为其悲泣。
——他欠了自己女儿十七年的爱,今朝一定要偿还。
风从打开的叶窗外灌了进来,雨声沙沙。狰狞的闪电划过夜空,在男人的脸上闪烁,消失那一刻已独留下狠辣和决心。
门被敲响了,有人在外面呼唤他的名字。
他将那些保存了一生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回了箱子里,重新上好了锁。然后吹灭了烛火,起身走向了房门。手中握着战刀。
……
此刻,那件日式风格的敞屋中,一身灰色和服的中年人将手上的一炷香插入神台上摆放着的香炉里,然后躬身拜了拜。
“洋子,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承受家族的罪孽的,放心吧。”
“石岳,你终究还是让我失望了。”
苍老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老人站在院门口,一身藏红色西装,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撑开一把雨伞,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是所有石家之人心中最深的梦魇。他掌握着滔天的权势,即使中途曾经一度放手隐居幕后,但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只要他一天未死,整个石家、甚至整个灵族社会都是他石玺的天下。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竭力的想要培养你,甚至一度让你坐上了家主之位。可你还是对你的家族毫无忠诚感可言吗?”
那扇门打开的同时刀身从纸窗中插了出去,站在门外的男人甚至来不及发声,胸口涌出的鲜血在纸窗洒出诗意的形状,让人想起名画《雪中四梅》。然后石岳抽回刀,横甩,这柄炼钢打造的刀身仿若嗜血的凶兽睁开了双眸,这一刻血性大发。
男人一脚踢翻了倾倒在门口的尸体,提刀走出了房门。
他来到了外面的院子中,刀尖滴撒鲜血,沿途留下一行深色的血迹,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后退,打开了拉窗,来到自己的居屋中。居室的书桌之下摆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箱,他从抽屉里取出钥匙打开来,里面折叠着一套粉色的十二单和服,那是当年他送给洋子的第一件礼物,洋子一直精心保留着舍不得穿。和服下是一本日文版的《飘》,洋子最喜欢的书。再下面是一些很小的玩具,是当时买给大泽川的生日礼物。
而压在箱子最下面的是一柄野太刀,所有人都只看到这个中年人温顺和善的一面,却显有人知道他当年也曾一人一刀闯进了日本灵组织吉原的本家,只因为他们趁乱劫走了自己四岁大的孩子大泽川。
他拿出了那柄刀,稍一用力抽开了刀鞘,刀身依旧锋利如初,烛火下耀着濯光,映射着男人忽然变得冷冽起来的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