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很开心。
酒汤都从嘴角处流了出来也毫不在意。
抬起胳膊用袖子一擦,转眼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怎么样,好看吗?”
“你竟还有如此浮夸的衣服?”
刘睿影说道。
他见过欧小娥女扮男装的样子。
于是让屋内更显的昏暗。
“怕你忙,不敢打扰。”
汤中松说道。
阴云时有时无。
这会儿厚厚的云层又把日头遮蔽了起来。
萧锦侃的屋内是没有灯的。
“什么诗能让你如此印象深刻?”
汤中松知道刘睿影不是一个读书人。
若是能让他听一遍就记住的诗,一定是引起了他极大的共鸣。
汤中松要比刘睿影更加通晓这些人情世故。
所以只要刘睿影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
有时候,只这样静静的坐着,也是一种极好的陪伴。
一个不曾知道感情的人,一旦拥有了朋友。
这感情就会像洪水决堤一般,倾泻而下。
刘睿影现在就是如此。
欧雅明是欧小娥的长辈。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却是都该去拜别一番才好。
只是刘睿影有些纳闷,为何欧小娥今天没来。
却是不能就如此的不告而别。
其次就是狄纬泰。
这位名动天下的博古楼楼主。
二是因为,知道了或许他们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睿影发现自己的确还不能离开。
因为他还有几个人要去见见。
虽然杀人都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情。
但没有道理的事情总是会有借口。
不想被别人杀死,所以杀了别人。
而且离他们现在喝酒的地方不会太远。
至于靠什么生活,只有两个字。
杀人。
只是被某人雪藏了起来。
这么多年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做什么,如何生活。
刘睿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但却知道他如何生活。
但他却没有明说。
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刘睿影早已胸有成竹。
“那就中都见。”
刘睿影说道。
他知道凭借酒三半的本事,一定能够去往那文坛龙虎斗的。
汤中松问道。
“难道以你省旗的身份,在查缉司内还不能饮酒了?”
这一句倒不是调侃。
毕竟他在临走前就答应了这么一件事。
若是做不到,怕是回去的一路上都会不安稳。
“你有何打算?”
其实要走的话,现在就能走。
不走的话,人总能给自己找出千百条理由,千百件事做。
眼下就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不过刘睿影现在却是没法考证。
“你什么时候走?是要回中都吗?”
酒三半问道。
那会儿他就是如此回答的。
但刘睿影和汤中松却是不信。
只觉得他是随口瞎诌。
“你每日都这样喝酒,是不是有什么解酒的方法?”
刘睿影问道。
“有啊!我说了我练过‘归元化酒诀’!”
“酒三半,我有个事想请教一下。”
刘睿影忽然开口说道。
“什么事?”
若是不喝那么多,自然也不需要那么多睡眠,或许还是可以看到朝阳的。
只是刘睿影与他的‘杯中友’相比,酒量着实太差。
而喝酒若是不能尽兴,又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他学会了喝酒。
从此之后的这段时日里,他便失去了朝阳。
若是赶上阴天,雨天。
就好似习惯睡懒觉的人从没见过朝阳升起时的壮丽一样。
不过朝阳,在曾经刘睿影是每天都会看见的。
以前他的生活极其富有规律。
没有任何打扰。
话不说出口,只埋在心里,这压力应该就会小很多。
说出口的话,总是有一种承诺的意思。
“不知道。叫你刘省旗是因为你本就是刘省旗。”
汤中松摇了摇头说道。
终于是再次端起了酒杯。
不然的话,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说出这两个沉重的字眼?
但是刘睿影却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和赵茗茗何时能够再见,甚至会不会再见。
所以他不会给自己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
只是赵茗茗的身上总是隐藏着太多的秘密。
让刘睿影无法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门阀小姐对待。
他在纠结的,是要不要和赵茗茗道别。
汤中松说道。
只不过此刻的刘睿影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或者说另一个人。
正是因为查缉司内都是些不能一起喝酒的“朋友”,刘睿影才会对离开如此惆怅。
“不过这句诗的确是写得好。”
汤中松说道。
刘睿影说道。
“那就不算朋友。”
汤中松轻蔑的说道。
“刘省旗,这次回去之后可有什么计划?”
汤中松问道。
他们三人依旧在萧锦侃的屋中。
“难道你在中都查缉司就没有一个朋友?”
汤中松问道。
“都是朋友。只是不适合一起喝酒。”
“世人问我贪杯否,实则只恋杯中友。”
刘睿影说道。
酒三半笑了。
也见过她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却是没有看到过她穿的如此像个姑娘。
不过这裙装虽然穿在身上,但眉宇间那咄咄逼人的势气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减少。
欧小娥今天竟然穿了一身裙装。
还配着长长的水袖。
像极了台上的戏子的装扮。
只能借着窗户和大开的门透入一点光亮。
欧小娥了进来。
却是把门中能够透入的光亮挡住了大半。
他确信刘睿影能够感觉得到。
“你们躲在这里喝酒却也不叫我?”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算太好。
他的心里貌似有很多话想和眼前这两人说。
但话头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以至于才会有很长时间一言不发的静默。
但转念一想,别人家主在此。
无论换做是谁,肯定都会有些放不开手脚。
相比于从前有所收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也唯有他才能给两分证明清白,继而也能结束自己来博古楼的公差。
最后就是欧小娥,和她欧家家主,欧雅明二人了。
欧小娥是他的朋友。
首先是他的师傅。
那打铁又弹琴的七品读书人,文道七圣手之一,鹿明明。
毕竟是正式拜过师的。
汤中松着实对刘睿影说要戒酒很是疑惑。
“有一个人在今天早上给我读了一首诗。诗很长,但我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刘睿影说道。
这岂不就是最好的借口?
关于这些,却是不适合放在当下的场景里说。
一个是因为他俩着实不应该知道。
虽然人人都会杀人。
在座的刘睿影,酒三半,汤中松都曾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但因故杀人,和为杀人而杀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些事卷宗里没有记录的。
刘睿影全屏他的脑子推理出来。
‘五福生’的大哥,一定就在博古楼中。
而他的底气,就在今朝有月给他的卷宗中。
或许今早有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卷宗中最有价值的信息,并不是当年鹿明明为何离开博古楼。
而是‘五福生’那早已死去的大哥,却是依然活着。
“他的事算结束了?”
汤中松指了指酒三半问道。
刘睿影知道他说的是两分之死。
刘睿影问道。
“我还没有完成在博古楼的文道品级审核。不过我应该会去参加文坛龙虎斗的。”
酒三半说道。
那就是等萧锦侃回来。
等他回来哪怕是只喝一杯酒,也算是完成了先前说过的话。
刘睿影的心里就不会有什么负担。
刘睿影点了点头。
但是却没有回答什么时候离开。
因为他也没有想好。
刘睿影有意过了一段时日再问,就是想看看酒三半这次又会怎么说。
若两次不一样,那可就实打实的证明了酒三半上一次是在胡说八道。
若是两次一样,要么是因为他记性太好,要么是因为他说的本就是真话。
酒三半说道。
刘睿影有些性质缺缺……
其实这个问题在前不久的时候就问过酒三半。
“第一件事怕是就要戒酒。”
刘睿影把酒杯放在掌心摩挲了一阵说道。
“戒酒?为何要戒酒?”
酒三半茫然的抬头说道。
因为刘睿影的神色语气着实有些严肃。
他不知道刘睿影要问他什么。
这一点,即便是酒量再差的人,也会觉得如此。
但每到尽兴时分,刘睿影却早已醉去。
总是要睡上五个多时辰才能缓过劲来。
那便连朝阳也失去了。
喝酒的人是没有办法早起的。
因为酒总是需要睡眠来消化。
从来不会晚睡一刻,也不会早起一刻。
总是能够在朝阳升起前就站在门口,松松肩膀。
直到这次出门。
若是这承诺没有完成。
不论别人如何,刘睿影就会很不舒服。
他从未体会过感情的温暖。
因此,刘睿影也不会去向赵茗茗道别。
就像当初在丁州府城之时那般离开就好。
安安静静的。
人说再见。
是为了相聚。
向来那些临别之际,互道再见的人,对下一次相见一定是很有把握吧。
赵茗茗。
他不知道何时能再遇见她。
就好比这次她突然出现在博古楼,让刘睿影很是惊喜一般。
“你怎么不问是谁写的?”
刘睿影问道。
“没必要……若是我认识,就会把诗句和本人对应起来。若是我不认识,我又会去想办法了解。还不如就单独听一听这句诗。无关任何人,也无关任何事。”
刘睿影也笑了笑。
给自己添了一杯。
转而和酒三半还有汤中松碰了碰杯。
只是除了酒三半以外,刘睿影和汤中松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举起酒杯了
“你都叫了我刘省旗,你说我有什么计划?”
刘睿影白了他一眼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