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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步步血腥【二】(第1页)

赵茗茗说道。

语气竟然有些轻佻,让刘睿影不自主的心头一颤。

“我……没有,主要是这边刚出了点事。”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睿影问道。

虽然赵茗茗先前已经说过了,是‘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的’。

一壶等他凯旋时,到丁州府城外提酒相迎。

听到这歌声,想起曾经的种种,汤中松却是再也无法自已,跪地掩面痛哭。

“溪云外,长街边,前路尽凶险。无风无雨无管弦,无语道哀念。人间熬炼,昂首望天,想做那酒中八仙。一壶浊酒怅聚散,聚散泪阑干。相千里,思愁泣,鞭影断天西。此去经年何时归,但饮三百杯……”

邹芸允看汤中松不走,竟是轻轻的哼起了歌。

这首歌,是儿时邹芸允哄汤中松睡觉时常常唱起的。

爹亲无言,娘亲泪眼。

只有朴政宏默默的收拾好行囊,又把马车的缰绳扯了扯紧,然后静静的对他说了一句:“公子,该上路了。”

汤中松本想对这父母笑一笑的,毕竟这才是他的作风。

虽然丁州府城的每一寸长街,每一处溪云,每一座长亭,他都了然于胸,但他还是不能离开。

自从入了定西王府之后,他做的梦越来越多。

以前,他几乎是不做梦的。

他想放歌人间诉不平,纵酒挥剑斩人头。

“我们回家,娘这就带你回家!”

邹芸允说着就拉起汤中松的手。

赵茗茗莞尔一笑说道。

刘睿影看到一旁的糖炒栗子看看自家的小姐,再看看自己,也在笑着。

只是她两手空空,却是没有像先前那般一直吃着糖炒栗子。

汤中松的外在,向来没心没肺,说什么自古善变皆英豪,专一皆是蠢笨人。

但浪子最情深。

只谈英雄天下,无暇儿女情长。

汤中松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但起码现在他的父母双全,仍算平安,倒是给了他一丝慰藉。

人啊,总得有个家。

不一定要多大多奢华,只要屋顶能遮雨,四壁能挡风就好。

他把自己压抑的太久了

他觉得心里很苦。

比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时那叶老鬼给自己抓的药还哭。

汤中松终于是伸出了双臂,把自己的母亲紧紧抱住,开口说道。

虽然语调平稳,语气中肯,可却不能阻止泪滴的滚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何况,他看到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汤铭正站在那,一脸温柔,尽是思念。

蓦然间,往事种种从眼前如 浮云划过。

想自己运筹帷幄,虽不说能决胜千里,可终归是能保汤家二十年平安。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汤中松的面前站着的两人,是他的父亲丁州州统汤铭以及母亲邹芸允。

“娘想你!来看看你!”

若可以,刘睿影情愿自封棺内五十年,不见天日,不见岁月,不论情爱,不再拔剑。

虽然这一趟远行,行的并不太远,行的也并不太久。

却也着实让他受够了这江湖中的勾心斗角,不辨是非,受够了所谓的“两肋插刀”背后的居心叵测。

他便要仗剑立马戳破这些个道貌岸然,人面兽心。

心气高,力不足。

虽知江湖凶险,世人愚昧。

“沧海桑田君不移,天崩地裂妾傍身。海枯心不枯,石烂情不烂。常相随,莫离分。妾思君时君思妾,却道天涯好且介。落红飞过千秋去,薄命鸳鸯恨晚逢。桃花开,迎春来,梅花开,雪悲慨。从容奈何随风起,眷恋不须向日西。”

刘睿影好像是平白无故的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的那一日,是冬天。

若是没了查缉司的羁绊,还不知会起身何方。

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寻到一人能与自己相伴一生。

就算有,想必也不会是现在。

脚步声越来越近。

刘睿影的眼神定格在转角处。

可是出现的两道身影却让他大惊失色!

刘睿影知道自己对赵茗茗还远未达到这个境界。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如此佳人想必都会动心。

可是这心动的究竟是爱念还是欲念?

他对赵茗茗很有好感,这一点无法否认。

可是这种好感究竟算是什么?

他也没有办法确定。

但是赵茗茗却不给刘睿影任何缓神的机会,不管刘睿影的目光游移到何处,他却是都把自己的脸对过去。

“不唐突,我也喜欢你牵着我。”

赵茗茗说道。

赵茗茗丹唇轻启,吐气如兰。

“糖炒栗子,你家小姐……”

刘睿影转头看向糖炒栗子问道。

如此亲密的举动却是让刘睿影猝不及防!

在他的印象中,赵茗茗一向风雅雍容,怎么这次一见身上却是多了如此浓郁的风尘气息?

可是从鼻尖上传来的一圈圈幽香,却又令他不能自拔,刘睿影一下握住了赵茗茗的手。

刘睿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每一步都走的很是铿锵。

看来是常忆山说的博古卫到了。

刘睿影不自主的后退了两部说道。

“看来就是因为没有喝酒……那晚你给我唱的一段《碧芳酒》我还没学会呢,你可不许跑!”

赵茗茗微微弯腰,上身前倾,伸出右手食指一下点在了刘睿影的鼻尖上。

但刘睿影显然是把这一句话忽略了。

赵茗茗没有回答,只是依旧对他笑着,莲步轻移,向他走来。

“怎么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没喝酒?”

不知为什么,刘睿影觉得有些奇怪。

但眼见为实,况且自己对赵茗茗本就有一种别样的情愫。

许久不见,佳人突兀露面,却是让他有些心神不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据说,是他母亲自己写的。

每次汤铭出征前,邹芸允都会亲自下厨,只煮一碗清粥,拌三碟小菜,放两壶浊酒。

一壶和汤铭交杯饮尽。

不单是笑,还想笑时再摆摆手,耸耸肩,顺便嘲讽一句娘亲哭鼻子真没出息。

可是他都没有做到。

最终只是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在上车前拍了拍朴政宏的肩头。

即便做了,也记不住。

可是现在,每晚的梦都好像亲身经历一般,是那样的真实,甚至梦醒之后竟然还有了疲惫的感觉。

梦到最多的,还是那日自己离开丁州府城,前往定西王府的时候。

但汤中松却在原地怅然。

他不能走,也不能回。

无论心中的这份期盼有多么的强烈,他也不能离开。

可惜英雄有泪,天下散乱,儿女不存,情长不可续。

汤中松这二十多年,经历的悲伤事,已太多。

他也想放纵。

这家不但是承载着你的身体,更是栖息着你的心灵。

累了困了,就让心躲进去,让身子睡一觉。

再不济,就对着镜子痴痴傻笑,总能好起来的。

药苦,只苦在舌喉,穿肠而过之后不过是入了那五谷轮回之所。

病痛尚有苦药可医。

心苦却没有任何办法可解。

汤中松对这样的说教向来嗤之以鼻,因为他最恨的就是那些自我标榜之人。

相反,他觉得人不就应该当哭当笑。

不过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却是云泥之别。

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自己这副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的样子,却是让他再难以提起一丝豪迈。

“娘,我想回家……”

“赵茗茗?糖炒栗子?你们怎么来了?”

刘睿影看到来人说道。

“我来找你啊,当时在丁州府城你走的那么匆忙,我废了好大劲才打听到你在这里。”

邹芸允欲语泪先流,竟是扑上来把汤中松揽入怀中。

汤中松手足无措。

就算是他在丁州府城时,也许久为何自己的母亲如此亲近过。

他想放纵一次,不思地位,年龄的差距,不理世俗的偏见,不看前路的坎坷。

毕竟这佳人的幽香要比血腥味可人的多,佳人的柔荑要比冰冷的剑柄舒服的多。

正在刘睿影逐步沉沦的时候,这现实在汤中松的眼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可是风雨漂泊后,也难免流俗的想要踏上那条归家路。

公子,剑客。

就算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剑花耀眼,文采风流,却终归只是一个好色赌徒,禽兽难如。

自己心高气傲,看落雪压竹。

他在这风雪江湖中一人独行,口中吟吟。

谁道这世人尽皆为君子?

不过哪位少年不多情?谁家少女不怀春?

虽然不曾拥有过真实,但关于男男女女的话本小说可着实看了不少。

不光如此,那戏台上演的故事,又有哪个能跳出爱恨情仇这道圈子?

世上纵多才俊英豪都没法堪破这玄机。

就连张学究那般人物都做不到挥扇斩情丝。

刘睿影本就无依无靠,像是天地间一孤鸿。

喜欢?欣赏?还是情爱?

他都分辨不清。

不过在中都查缉司读书时,曾有一个句子让他颇为触目,说这‘情’便是叫人生死相许之物。

刘睿影毕竟不是汤中松。

除了初到集英镇那晚被李韵勾引调戏外,哪里还有机会和女子如此亲近?

一时间他竟是说不出一句话,身子也僵硬的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却看到糖炒栗子已经径直朝着后面的装裱室走去,对此间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是在下唐突了!”

目光从赵茗茗的脸上移开了片刻,让刘睿影的心神略微稳定了些,他松开了赵茗茗的手,施礼抱歉。

赵茗茗眼见自己的手被刘睿影握住,倒也并不觉得害羞尴尬,顺势直起了身子,又向前考了过去。

这下两人可是占了个脸对脸。

“怎么,喜欢我?”

可是这脚步声很是稀疏,最多只有两三人的样子。

刘睿影的耳音并不好。

基础的听声辨位虽然能做到,但相隔了这么远,还是无法准确的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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