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时期。
叶伟与霍望分别的第三年半。
皇都向西百二十里上。
叶伟向下招了招手,一品红绫迎风而起,却被叶伟扯断了三尺三。
“三,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大道之数。”
叶伟喃喃自语道。
若是人人都有颗金子心,自然也无须更改。
可惜了……这人间还是王八蛋居多。
看不到还好,看到了却不能干涉,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白衣人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一个称呼,代表了所有。
“我是来讨债的。”
白衣人破天荒的恢复了一身女装,与雪薇相比不逞多让。
叶伟还是那般打扮,只是此时柴刀在手。
“叶伟?”
借着已经升起的日头,她看见扇骨上刻了一行米粒大小的字迹。
“下月初七,月华之西。”
终于,他还是来了。
而是用马鞭挽了一个漂亮的鞭花。
那扇子就被牢牢的套在其中。
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把扇子就是自己送给叶伟的那把红尘天机扇。
“你是谁?”
白衣人没有下马,目光中闪烁着警觉。
“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是李丞相的大小姐对吗?”
白衣人只在小山坳呆了一夜,就在天蒙蒙亮时起身向着皇都内原宰相府飞奔而去。
她心情迫切,好像已经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伫立在府邸门口。
但她注定失望。
每次他想哭的时候就会这样做,让酒水混着泪水一起冲下去。
这样谁也不会发现,也给了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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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着叶伟的手臂,撒娇的说道。
“不行不行,这九元窥天是阴阳术术的最强绝学,连我自己学到现在也就只有两三成的火候。”
叶伟说到这里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和先前的成熟稳重判若两人。
白衣人并没有停下,只是将左臂微微高抬。
一晃的功夫那校官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连忙跪在地下拼命的磕头,即便那人已经离开了很远他也依旧不敢起身。
“叶伟!但愿这次之后,你我恩怨两清……”
雪薇酒醒,将小几上的团扇收起来,抱在自己的胸前。
她双眼失神,嘴里不住地念叨。
在皇都通往小山坳的路上。
至高阴阳师也是人,也会死。
但是名号却不会死。
它只会这么一代代的传下去。
窗外残月如钩,屋里残灯如豆。
雪薇迷离之间抓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灌了几大口,随后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怎么又梦到你了……”
他拿起了先前准备好的笔墨,在扇子的背面写下了这一句。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将里面淡黄色的粉末均匀的洒在剩下的三壶酒里。
“浮梦楼,就权且当做是个梦吧……”
姑娘说道。
“你才认识我两,怎么就敢断言很多年?”
叶伟笑着说道。
这是一个靠街的雅间,姑娘起身推开了窗子。
叶伟怔怔的望着窗外发呆。
姑娘也默契的一言不发,安详的倚在窗边。
姑娘说道。
叶伟笑了,笑的很开心。
他看到旁边小几上的笔墨纸砚,却是没有任何动笔的欲望。
“从皇都来。”
“哦……”
年轻叶伟深深的应了一声,音调和语气竟有些沉重。
如瀑青丝恣意垂肩,不施粉黛却又比桃花娇艳。
“你这身打扮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姑娘径直的走进雅间坐下,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
因为她的脸被一把团扇挡住了。
“团扇轻摇,扇不出三千红尘之繁复。”
叶伟有些落寞的说道。
“再给我另搬一张小几,上置笔墨。”
话音刚落,又是一锭银子缓缓滑出。
小二笑逐颜开的答应着,躬身退去。
“七壶好酒,四个凉菜四个热菜,再加一个汤。其余的,你们有什么特色看着上就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慢慢的向小二推过去。
这沉甸甸的银子在他手中就好像一张纸似的,不急不缓的向前滑动,稳稳地停在小二手边的位置。
游方郎中着实教了他和叶伟不少本事。
霍望主兵战,叶伟重阴阳。
就连霍望都不知道,游方郎中的真实身份却是天下五位至高阴阳师之一——太白,和那日在中都城,擎中王刘景浩府上做了一次九元窥天的辰老一样。
叶伟在这里没有熟人,更没有朋友。
所以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不过他那一向慵懒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浮梦楼,浮生一梦,浮生若梦……嘿嘿,好名字!”
“浮生飘摇你我萍水相逢,化干戈为一往情深。你最后踏入了轮回之门,我情深换一声冷哼。”
他终于决定起身去这浮梦楼要杯酒喝,醒脑提神。
人群后面,一个面带黑纱,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轻轻重复了一句。
看那眉眼,端的是清秀至极!
小山坳,浮梦楼旁。
继而又望着皇都高高的城楼痛哭不止,甚至都流出了血泪。
皇都中近日来有个传言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那李宰相府上上下下百来口人在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
因为实在是太破太小太不起眼。
顾名思义,小山坳四面环山,唯有一条小径与外界相连。
山里人靠山吃山,生活虽然清苦,却也其乐融融。
游方郎中死后,霍望与叶伟也准备离开。
面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任谁都会有些不舍。
霍望想独自去闯**一番,但叶伟不依。
“天机莫侧,天机难测,天机可测。”
这里没有个官方给予的地名。
大家都叫它小山坳。
世人都想建奇功,立伟业。
可是又有谁曾留意过烽火狼烟中一位孩童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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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苍穹,有一大片雷云正在暗自酝酿。
叶伟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来还了。即便你不讨要,我也会归还。”
白衣人点了点头说道。
白衣人声线颤抖的交道。
“李姑娘。”
叶伟不喜不悲的回了一句。
在月华初七的子时,在丞相府的主厅之上。
终于,她还是见到了他。
即便他已经变得有些让她眼生。
白衣人正要开口询问,却看见那轿子已经走远了。
雪薇坐在轿中,脸上露出苦笑。
白衣人却望着扇子发呆。
“我没有任何敌意,只是来交给你一件东西。我想,它本该属于你。”
雪薇说着将手中的扇子扔了过去。
白衣人没有用手去接。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传人,或许是因为这一生早已看透了天下人间,故而只求一死。
诚然,游方郎中太白很多事都能看清看明。
但是他却无力去更改。
府邸门口并没有叶伟的身影,只有一顶华丽的轿子。
“你来了。”
雪薇首先发话。
到了小山坳,白衣人便没有再骑马。
太过招摇,只能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却是没有任何好处。
“他肯定会来取走那九枚铜钱的……与其漫无目的的找,不如等。”
白衣人在马上使劲晃了晃脑袋,挣扎着想要摆脱记忆的束缚。
天色已经不早,叶伟在路边供行人歇脚的小饭馆打了三两三的烧酒,几步一口的喝着朝前走。
最后的一点酒,他从头上浇下。
在这白衣人还身着粉衣之时,一处苍松翠柏掩映的山谷中。
“叶伟,你什么时候才会教我九元窥天啊!”
他略带抱怨的说道。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策马扬鞭的飞奔。
“官道不许平民疾驰!”
一位军官横枪拦路,挡在了白衣人面前。
闭眼前,她的目光停留在旁边小几上放着的红尘天机扇。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若有若无的紫气从山那边的逐渐溢散开来。
“天地红尘几人回……红尘几人回……几人回……”
叶伟走出了雅间。
他腰间的柴刀即便在黑夜里也隐隐露着寒光。
小山坳,浮梦楼雅间内。
“写诗作画那是文人雅士的行当,我别着一把柴刀,自是该去当个樵夫。”
接着,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谁人不为功名累,天地红尘几人回。”
“我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当夕阳全部沉下去之后,叶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也很多年没有再动过笔。”
身为阴阳太白的传人,不能说遍食人间疾苦繁华,但却也变得极为冷眼。
所以他没什么好写的,也更不想动情。
几杯酒下肚,她粉面含春,柔和的烛光衬托出苗条的身段。
辰老应辰星。
太白自然是应了太白星。
小机灵在茶楼说故事时,就曾有人提起,这太白星主血凶。
“那是为何?”
叶伟问道。
“想和你喝酒,一醉方休!”
“你从哪来的?”
年轻叶伟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接着又咳嗽了两声来化解先前的尴尬。
“红尘扇,扇红尘。尘世如烟,烟尘常聚散。”
“啪”的一声,这姑娘把团扇在空中一翻,不知收在了哪里。
叶伟这才开始细细端详起她的面容。
一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位姑娘。
正是先前在大堂喊他的留步的姑娘。
虽然此刻两人是面对面,不过年轻叶伟却还是没有看到她的脸。
“高人……我还是不要再多嘴了,免得自讨没趣!”
这是小二在心里给这位年龄不大,却神秘莫测的算命先生下的定义。
这一晃,叶伟来到这小山坳也已有月余。
“两个人,雅间。”
他吩咐道。
小二很是热情的将他迎进了雅间,谄媚的表情刚在脸上挂好,却见叶伟轻轻的摆了摆手。
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这位公子请留步!”
就在他正要招呼小二上酒菜的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四月初七,山坳偏北,风向正西。今日为天狗食日之象,富贵在东南。怪不得干坐了大半天也没有一笔生意……”
叶伟用左手大拇指在中指和无名指上轻轻的点了两三下,喃喃自语道。
他斜倚在墙角,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看旁边浮梦楼的牌匾
“我听说了啊,你说是什么人做的!竟然在戒备森严的宰相府中不动声色的做出这样的惊天大案。”
“哎,我还听说那凶手在宰相府的门槛上放了九枚铜钱……不过倒是有一人幸免——宰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当晚却是不在府中。”
“九枚铜钱吗……”
没人记得叶伟何时来到了这里。
他一身青衣不染纤尘,腰间却又别了把极不相称的柴刀,破了他本来很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姿。
据说当日他在皇都城门口沉思了三日三夜,先是抚掌大笑说:“终是找到了这混沌归一之处!”
后来二人约定五年后故地再见,由此各奔西东。
霍望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身上的衣物之外,只带上了游方郎中留给他的半封信。
下半段裁开后分给了叶伟,所以他只有半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