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酒三半手持长剑,没有棋子。
但是两分用黑子为攻,酒三半不就等同于是用了白子?
不是局中人,却以已做居中事。
“再来!”
大喝一声后却是手腕一抖,又有无数枚黑子飞出。
所攻之处,却不是酒三半的身躯,而是他手中的剑锋。
不管是向何处落子,都不能有任何迟疑。
酒三半没有和两分下过棋,但是从先前出手的果决与狠厉就能看出来两分此人的棋风。
两分歧路矫健,素以快手著称,落子如电打,但又不失缜密,步步紧逼。
或者说,骄傲就是天才的标志之一。
正是因为他处处与众不同,高人一头,才有了骄傲的资本。
也正是为了守护住这种骄傲与自尊,天才往往比普通人更加拼命努力。
总是会有人比他更加的精彩。
这在天才辈出,精英入云的博古楼中,早已是常态,见怪不怪。
但是如酒三半这样如此悟性通玄者,两分还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先前那般萎靡不振的剑招,竟是融合自己合一道的精髓所在,这如何能不让两分大惊失色?
他见过天才。
其实他自己就是个天才。
然而酒三半仅仅与自己对阵不到一个时辰,却就已然掌握了精髓。
虽然两分认定酒三半肯定不明白这其中那些所谓的玄奥内涵……但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真正有用的无非也就是那几句话。
道理都是很浅显直白的。
“其实相比于这飞子打子来说,你的拳脚功夫却是更有意思。”
酒三半说道。
“我注意到你那双臂的两圆,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若没有强硬的外力,却也是这般柔弱无骨。但若是有刚猛之气硬攻,恐怕要不了三回合就会被绞碎。”
“咔”
酒三半却是一改颓势,快速回剑抵挡。
黑子与剑刃刚一触碰,便断成了两半。
“难道他的剑就只是如此?绣花枕头唬人用的?”
两分本以为酒三半看似虚弱的剑招,实则蕴含杀机。
自己这连番闪避,定能让他有些麻木,因此才打出一子作为试探。
但两分知道,自己一味的闪避,迟早也会被逼入死角。
到那时,即便是自己想要出手,不会再有机会了……
不得已,两分随着酒三半的节奏,也信手打出了一子。
这样的身法,两分却也委实少见。
但这身影再快却也不会致命,因此还是这剑招更为重要。
两分很清楚,即便酒三半的剑招中处处都是破绽,却也不能贸然出手。
所以他时刻警惕着,小心翼翼的闪避着每一剑。
酒三半虽然出剑邋遢随便。
但是足下身形却快如飞电。
毕竟全村儿里那么多的牛羊,都是自己负责放养,而他一次都没弄丢过。带出去多少,带回来多少。
所以这平白无故多出来的四颗黑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酒三半不知道。
但却没有一能给两分带来威胁。
两分想不清酒三半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个能完美破开自己七十六连子的人,剑法不会如此之烂。
何况,他也没有喝醉酒。
但是酒三半的剑法却是歪歪斜斜,软软绵绵,如同那没吃饱饭的壮汉。
忽而又双手倒握着剑柄,像农夫挥舞锄头般,朝下猛砸。
端的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
他很清楚两分在说谎。
但是他却没有证据。
如此僵持下去,却还是显得自己输了。
此刻只有假装镇定,已无换有,才能寻出对方的一丝破绽。
“我没有认输,只是不想旁人干扰。”
酒三半说道。
但无论是谁,却是都没有此般身法和手速。
这点即便不拉钩,两分也敢用性命作保。
但除了他们五兄弟以外,天下间却又有谁还会这般绝技?
但是四子的出手之地却要比自己远得多。
证明这打子之人的手速要比自己快得多。
而且四子的出手之地却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却是几乎在相同的时间混进了自己的七十六子中。
但是另外的那四颗黑子,就不是让两分心虚这么简单了……
害怕。
恐惧
但他的心,却更虚了……
因为刚才他确是只想打出七十六子,和酒三半说的分毫不差。
与其说是切磋,不如说是试探……
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
“七十六连子不是你的极限,但是你方才却是只想连打七十六子。”
酒三半摇了摇头说道。
“谁出暗手了?”
两分争辩道。
实际上,他却很是心虚……
也就是说,这漫天“黑雨”应该是由七十六颗黑子构成的。
可实际上,这片“黑雨”却有整整八十颗黑子。
酒三半知道自己绝没有看漏。
他很不高兴。
若此番是生死相搏,那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机,耍尽手段,却都是无所谓。
毕竟生存都收到了威胁,谁会不尽出手段,豁出老命的拼一把?
就好像观棋者不语。
就算是用了旁人支的招,勉强获胜,也会脸上还无光不是?
“出暗手可算不得英雄!”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只有四个除外。
酒三半蹲底离开身子,那四枚黑子贴着头皮处飞过。
武修中人看到强者,总是免不了切磋一番。
棋道中人也会跃跃欲试的,想要对弈不止。
酒三半的剑,每闪动一次。
每一个格子不就正是这人与人之间所发生的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下棋要“做活”。
若是有两只眼,便是活了。
酒三半看着这漫天“黑雨”,皱起了眉头。
它确实不好接。
别说不好接,就是连躲都无从可躲。
在两分眼里,不管是自然伟力,还是鬼神人间,都逃不脱这小小的棋盘。
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一个点。
四个点围城一个格子。
现下两人对决,和两人下棋一样。
却是对战中的最精简。
一黑一白两种颜色,却也是最为朴素基本的构成。
因为他们不想体会失败的之后的落差,只想永远在前当一个领跑者。
“少在这里大言不惭!那岂是你能看出虚实的!”
两分色厉内荏的说道。
一时间,他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其实他不是不信,而是心中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他低头。
天才都比普通人要骄傲的多。
天才意味着他一切的初始都要比别人高了不少。
不管是身体上的素质还是精神上的悟性,都要远超旁人。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
即使是看起来再艰深的功法,再炫目的武技,只要戳穿说破开来,都和那小孩子口袋中的手绢一般,抖露开来什么都没有。
可是说归说,做归做。
酒三半看了那么几眼,却就能在实战中配合自己的剑招运用出来。
酒三半把手中的两半黑子扔回给两分说道。
两分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任由这它掉落在自己的脚边。
他没有想到,自己苦修了数十年,才有了如今‘合一道’第二级天性与人性合一的修为。
两分也察觉到了端倪。
因为他出最后一子的时候,手略微顿了顿。
一个下棋之人的手,是绝对不能有犹豫的。
和先前那七十六枚黑子一模一样。
一分为二后,黑子落下。
酒三半接在手里,掂量着说道:
没想到这结果却和自己所预计的大相径庭。
当下,也不再犹豫。
两分心一横,凌空向后仰去,在半空中全力打出一子。
这一子没有路线,不计速度,更无所得失,就如小孩扔石头砸果子一般。
“当!”这一子碰到了酒三半的剑,只是被改变了轨迹,而后失去了力气,掉落在地。
黑子上连剑刃的痕迹都看不见,却是让两分大为疑惑。
就好像一个人若是已经一败涂地,那他却也是失无可失,败无可败。
往后的每一步机会,每一此努力,都只会是前进上浮。
毕竟先前已是在谷底,却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坠了。
硬是不让两分与自己拉开任何距离。
这飞子打子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如此这般面对面,脸对脸的,别说没有机会飞子打子。只怕是这子还未飞起来,便就要落下。
即便是那醉剑,两分去也是见过的,它并不是这般打法。
但是两分不敢大意。
这看似有气无力,虚虚晃晃的剑招中,不知哪一剑就会突然变成一击毙命的毒蛇。
又像是个发酒疯的醉汉。
明明两分就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他的剑左一下,右一下,上画个圈,下划道线。
远远看去,两分周身各处都被酒三半的剑笼罩着。
毕竟是他收剑在先。
于是乎,沉默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酒三半才又重新拔出了长剑,径直朝着两分攻去。
别人的剑法或灵动飘逸,或刚猛锋锐。
“根本没有旁人,劝你还是不要这么自信为好。”
两分说道。
酒三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收了剑,却是要认输吗?认输的人,可就没有资格再学这了。”
两分又拿出一枚黑子,在手中把玩着说道。
他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惊惧。
因为他还在村子里时,那双眼便练就的如同猎鹰一般。
平日里让他数路边有几棵树或许会弄混淆,但是对这些运动的物体,是绝无可能遗漏。
酒三半也知道自己绝不会数错。
证明这打子之人的身法要比自己灵动的多。
在眨眼间竟是连连走位四处,让四子出手的时间几乎毫无差距。
有同样棋子的,只有他的另外四位兄弟。
惊悚。
三种情绪占据了两分的全部。
那四枚黑子有着和自己的黑子一样的质地,一样的轻重,一样的弧度。
两分在试探酒三半的剑。
若是酒三半能将这七十六枚棋子全部抵挡住下来,那他才算有了与自己切磋的资格。
虽然是试探,但是两分这七十六字却是每一子都认认真真打出去,没有丝毫懈怠。
“呵呵,你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想要打多少子?”
两分却也收起了棋篓。
虽然嘴上如此说。
心虚到本来说的是疑问句,但句尾的疑问语气却都没能提的上去。
因为多出来的四颗黑子,真的不是出于他手……
至于是谁,他也不知道
但两人是切磋。
只争高下,不伤性命。
看这样子,酒三半却是不想再比了……
酒三半说道。
话里含着愠怒。
他竟是把长剑收回了剑鞘。
不是他来不及,而是他不屑于。
两人对决,不失对方出的招,他不想接。
两人对决,他只接对方出的招。
就会有一枚黑子被整整齐齐的切成两半。
酒三半的剑,一共闪动了七十六次。
这两分出手的七十六枚黑子,全部都被切成了两半。
一只眼,就是死棋。
棋盘上即便是合纵连横的有千变万化,却也是来源于这些简单。
况且棋道不同于文道中的别样,它有极其强烈的竞争。
别说不好躲,就是连挡都无从可挡。
但酒三半还是看出两分的左手甩了三十七次,右手甩了三十九次。
两只手合共甩了七十六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