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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毒妇人心(第1页)

两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处处溅血,在地上翻来滚去打成一团。外头的亲兵听着热闹,却没谁往里探头,更没人劝架。过了好一阵子,屋里渐渐安静下来,两个鼻青脸肿的人面对面呼呼喘粗气。

“没出息,老子还没怎么用劲呢!”莫大可看到钱沛的脸上有眼泪混合血浆流下。

“等灵仙明天上午火化后,我就北上。”钱沛垂下眼皮靠倒在墙上。

莫大可瞅着钱沛默然半晌后,体贴道:“要不我想法帮你舒通舒通?”

“干什么?”钱沛一抬头,就看到莫大可的拳头在自己眼前正快速无极限放大。

“砰!”钱沛鼻血横流,仰面摔倒。没等他奋起反击,莫大可的老拳已如同雨点一样砸落下来。登时,钱沛的眼前一片星光璀璨外加礼花烂漫。

钱沛闷声不响地一屁股坐下,从桌案下头掏出半坛酒,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大口,呛得一边咳嗽一边流眼泪。

“莫大可,你也算是有品有级的人了,手上又不缺银子,干嘛还作践自己,尽喝他娘的劣酒,你丢不丢人?”

“别糟蹋老子的好酒,这可下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永安老德记三十年珍藏竹叶青。”莫大可很心疼,劈手抢过钱沛手里的酒坛。

敢情他是在说梦话,钱沛心神小定。正在他要把包屠龙叫出来的当口,房门被人推开。叶罗闯了进来,手握紫金短刀冷然注视钱沛道:“我们之间还有笔账没了!”

“莫非是我送你的那柄紫金短刀?”钱沛暗暗叫苦,装糊涂道:“宝刀赠英雄,快把它收起来!千万别跟我客套——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刀给你!”叶罗将紫金短刀“咄”地声插入床板,距离钱沛的脑袋不足半尺远。

钱沛有些后悔,实在不该问候楚宏图奶奶——假如换成他姥姥,估计就没问题了。

他努力将视线往下移,便看见楚宏图双臂枕头半趴在床榻上呼噜连天睡得正香。

“楚舵主——”钱沛叫了几声,楚宏图却没半点儿反应。估计这时候除非有人拿刀架在这家伙的脖子上,否则谁也休想惊扰了他的美梦。

这一尼一道显然是冲着谢端仪、倾城几个高层人物去的,有他们当打手,钱沛增添了不少信心。

两人谈定条件,禹龙宣起驾回宫,钱沛和雪中寒等人将他恭送出门。

见禹龙宣的大队人马去远,钱沛牵着马也离开了公主府,独自向西行去。

“他的奶奶不就是我的老娘?!”楚河汉愤然一掌,击昏了钱沛。

倒是楚宏图一点儿不生气,望着钱沛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年小嫚离开的时候,我也曾像他这样如痴如狂,痛不欲生……”

“找间屋子让这小子好好睡一觉。”楚河汉余怒未消,“宏图,你给我看紧了他!”

他稳住身形,意识到这事不可蛮干,还得讲点儿技巧——双手按住棺椁盖向前猛推,气沉丹田舌绽春雷道:“开!”

就在棺椁盖即将被推开之际,一只手突然将它牢牢摁住,峨中玥喝道:“住手!”

其实不用她说,钱沛已经“住手”了。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庞观天、楚河汉、楚宏图等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钱沛死死按在了棺椁上。

莫大可有点儿担心了,莫非这家伙伤势未愈,刚才被自己一通老拳揍成了脑震**。他伸出巴掌在钱沛眼前晃了晃,唤道:“钱沛……裴潜……帅哥——”

这下,钱沛稍稍有了点儿反应。他散乱扩大的瞳孔重新开始聚焦,落在莫大可的脸上。

莫大可松口气,小心翼翼陪着笑脸道:“你有没有恶心,有没有头晕想吐?”

“奇怪,”莫大可皱着眉道:“这家伙居然让老子陪郭清连夜前往东陵,开棺秘查老皇帝的死因。”

到底是个勤政高效的皇帝,只是太过迫不及待了点。钱沛笑了笑。

莫大可没心思陪钱沛耗下去了,说道:“老子这就要去找郭清,你该滚了!”

“公孙哲?”钱沛怔了怔,终于明白了这位前金吾卫将军为什么会临阵倒戈。

他缓缓站直身子道:“这个女人的八字可真硬……”

话音未落,门外有个亲兵细声细气地唤道:“莫将军,宫里来人传旨。”

天底下到底有没有白吃的午餐?皇帝会不会白发工资?正确答案永远不变。所以随后钱沛听到皇帝用十分亲切而诚恳的口吻和自己商议道:北疆吃紧,白日寒又在此地经营了二十多年,为了不打无把握之仗,急需一位大智大勇且忠诚可靠的天才不畏艰难险阻,深入敌后展开高效率的情报收集和策反工作,为寡人的御驾亲征扫清障碍。尤其要探测到罗刹人与白日寒,谢端仪之间的动向,如果三流合一妄图结成同盟,则必须破坏到底。

无奈人才难得,天才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皇帝陛下思来想去,不知杀伤了多少脑细胞,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只好不耻下问向钱沛征询建议。

钱沛拍胸而起,以大无畏与舍身侍鹰的精神向皇帝兄弟毛遂自荐道:“陛下,你觉得我怎么样——是不是忠诚可靠,智勇双全?”

“前后脚吧,”莫大可一点儿也不觉着诧异,“我这绣衣使总管也干不长了。”

钱沛缓缓点头道:“那咱们北疆见!”他知道,莫大可也好老鬼也罢,绝对不会放过居巫奇。但自己放出去的血债,哪能借手别人讨回?!

“你也要当心。”莫大可提醒钱沛,“凡下知道余云烟过去的人,都是他们灭口的对象。公冶子、公冶孙、厉横远、包屠龙……公孙哲即使没有死在那个妖女的手里也一样活不了。”

可莫大可越打越没劲,拳头下的钱沛既不挣扎反抗,也不叫喊求饶,这让莫大可感觉很无趣——作为一个有品有级的恶霸,他收住拳头问道:“通了没?”

钱沛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他慢慢伸手抹去唇角的血丝,猛一拳打在莫大可的小腹上。然后,他冷笑着瞅着疼得面颊肌肉直抽抽的莫大可不语。

莫大可怒了,自己一时心慈手软,不料反遭暗算。结果就是太岁头上有人动土,老虎屁股被人摸了。

“你喝酒还用花银子?”钱沛怀疑道,一股股酒劲直冲脑际,五脏六腑烧得难受。

“废话,老子可是好官。爱民如子,清正廉明,你懂不懂?”莫大可粗声粗气道,“你心情不大好?”

钱沛一屁股坐到莫大可身边,口中吟道:“生如梦,神马都是浮云。你懂不懂?”

他在马上回头望了眼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的白灯笼,此刻天空孤星惨淡,地上门楼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那么,自己一个人该去哪里呢?

钱沛策马来到绣衣使总署,莫大可果然在挑灯夜骂。这家伙也不知熬了多少个通宵,两眼血红胡子拉碴,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子刺鼻酒气,正在狗血淋头地训斥几个手下。

看到钱沛进来,莫大可突然失了骂人的兴致,他挥挥手,几个手下如获大赦,夹着尾巴一溜烟地逃走。

这就好,你睡你的,我干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钱沛凝神召唤风灵奴。

“想逃?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冷不丁熟睡中的楚宏图吼了一嗓子,吓了钱沛一大跳——这是哪种读心术,有够神奇,连睡着了都能读到别人的心思?

就听楚宏图又自顾自道:“鼠辈,有种就再跟楚某大战三百合,杀啊……”

楚宏图拍胸脯道:“没问题!”横抱起钱沛的身子,迈开大步走出灵堂。

天亮后,钱沛被身边惊天动地的雷声炸醒。后脑勺上被楚河汉打过的地方兀自生疼,再加上昨晚一通狂灌烈酒,整个脑袋就像快要裂开来一般。

他试图坐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经脉受禁无法动弹。不用问,是楚河汉的杰作。

“快放开老子!灵仙没死,她还有救!”钱沛急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庞观天等人怔了怔,齐齐向钱沛投去悲悯的目光。楚宏图叹了口气道:“老弟,公主殿下是去了极乐世界。你接受或者不接受,她总是去了。”

“去你奶奶!”钱沛像是疯了一样,居然还想用脑袋顶开厚重的棺椁盖。

钱沛很肯定地点头,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出绣衣使总署,直奔公主府。

灵堂里还有许多人,看到钱沛这个样子冲进来,先是愕然,随后是震惊。钱沛二话没说,重重一拳轰击在尧灵仙的棺椁盖上。

“砰!”光花四溅,一股巨力将钱沛往后抛弹。他这才觉察到,整具棺椁都有法阵结界保护,就是为了防备有居心不良之徒亵渎公主遗体。

谁料老半天钱沛都没有应声。莫大可一怒,竖起浓眉瞪圆豹子眼就准备开骂。

然而连篇脏话冲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刹住。只见钱沛犹如泥塑,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瞪得比莫大可还圆还大,傻呆呆瞪视着门外。

门外没人啊?莫大可下意识地回头瞅了眼空****的门口,怒冲冲转过头:钱沛就似被人下了定身咒一样,脸上没有半丝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模样。

“都啥时候了,还传个狗屁圣旨,老子都三天没睡觉了!”莫大可骂骂咧咧,拍拍身上二品绣衣使总管官服上的灰,走出屋去。

约莫隔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回转屋里,不骂娘了,神色却相当古怪。

钱沛靠着椅背,两只脚交叉高跷,搁在摆满各种机密文书档案的公案上,漫不经心地问道:“老莫,皇帝深更半夜找你干什么?”

是啊,天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怎么就老花眼看不到?你的老婆孩子不都还在宝安府么,正好可以顺道回家全家团圆啊。何况白日寒是你的旧仇人,居巫奇是你的新仇人,如果你侥幸成功,不正好可以一箭双雕,一举多得,精忠报国,光宗耀祖么?!

禹龙宣于是龙颜大悦,对钱沛主动请缨的热忱表示由衷的赞赏。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等尧灵仙过了头七,钱沛的伤势初愈便立即北上。

自然皇帝深谙不差饿兵的道理,他慷慨赠送给钱沛一个北疆巡护使的头衔,并安排智藏教的太元圣母和玉清宗的新任掌教玄机真人率领大批门下同行以策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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