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昊,不论我走到何处,我都会祈祷上苍,庇佑你平安无恙。
不远处的城门外,熙熙攘攘的出城队伍正接受守门官兵的检查后,鱼贯而出。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冲向城门口的人群:“都不许动,停下!”
一个白衣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正率着一队黑甲羽林军将出城的队伍团团围住。白衣男子面容憔悴,双目通红,正跳下马一个个地检查出城之人的样貌,似乎在寻什么人似的。
既已选择离开,便不能再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和负担。
她和他的背后,还有无数的人需要保护。他们注定都不能为自己独活。
阿衡、舅父、半夏茯苓、乃至相交的香君,齐元昊背后的骆子楚、侯方域、梁世昭等人,他们的命运随时可能受到牵连。
《虞初志》有云:有尼授聂隐娘羊角匕首,刃广三寸,为开其脑后藏匕首,而无新伤,用即抽之。
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把匕首。
“茯苓,你回吧。告诉扎木耳,我先行一步,在广陵等他们汇合。”
杜若掏出匕首,刀刃极薄,刀头细微弯曲如羊角,刃广三寸闪着寒光,造型别致,是上等精钢锻造,属实难得。
“哪里来的?”
茯苓说道:“是扎木耳这趟特地带来给您的。据说是聂什么娘用过的。”
可她不能言、也不能哭,更不能害了他。
只见齐元昊扫视一圈,身形似乎都站不住了。
他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喃喃自语:
杜若按捺住内心的酸楚和悸动,对着她说道:“茯苓,你先躲到树后。不要出来。”
她将包袱扛在瘦弱的肩上,往不远处的一处凉亭走去,默默地坐在一群旅人之中。瘦小的身躯、暗色的衣袍和易容过后的平平无奇的脸,让她泯于众人。
凉亭里坐着的都是歇脚的旅人,身着皂色或深色粗布衣裳,浑身汗味,有闭目养神的,也有闲聊家常的。杜若带着挥散不去的酸臭之味混在其中,倒也不显突兀。
不知道算不算是另一种方式的羞辱?
不过她也还算有点良心,让内侍去天安坊通知丫鬟茯苓带了包袱等在此处,否则,这酸爽无比的味道,不仅能熏死人,还能臭死一路的苍蝇。
衣物、盘缠乃至易容之物倒是都带上了,她也没什么可惦记了。
只一眼,杜若便心跳加速,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那个她想要托付一生的男人,竟然追到了城门口了。
别离在今晨,见尔当何秋!
茯苓仔细看了看:“小姐,那人……是定王。”
想起那夜二人**相见时,齐元昊胸口地两处伤痕,如蚯蚓一般触目惊心。
她再也不敢冒任何风险了。
比起他的性命,儿女之情又算得上什么呢。
茯苓红了眼眶:“小姐,王爷问起,该如何回答?”
杜若收起匕首,垂下眼眸。
“…只说不知便是。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却的。对了,让半夏将木盒里的东西送还给定王爷。”
“聂隐娘的羊角匕首?!”
“对对!正是这个名!”
杜若有些意外,她曾在话本中看过聂隐娘的故事,曾以为是杜撰。
“不是……都不是。”
很快,白衣男子便冲向了这边,正是齐元昊。凉亭里的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意。
杜若不由自主捏紧了手心,剧烈的酸楚泛出心湖晕散开来,让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个人憔悴如斯,正在人海之中奋力寻她,纵使她心痛得无法呼吸,都不能再转身奔向他的怀里。
她抱着茯苓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哭,你快些回去吧。铺子就交给你们了!”
“小姐,你带上这个……”
茯苓擦了擦眼泪,从身上掏出一把匕首,递给了杜若:“山高路远,小姐拿着防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