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瑰抬起头,仰望空中的明月,月华映照下,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仿佛随着她的仰首,所有青春记忆,乡愁往事,都埋葬在月光中,和那滴泪水一同消逝。
银色的标记也是死亡的标记。
陈旭耳边传来朱颜的声音。
他怔了怔,转首四顾,发现天煞蜻蜓、恶魔螳螂、厉鬼蜈蚣站在一堆尸体间,蔚蓝血舌花正在吞噬血肉,元绰已换乘蜻蜓,准备离开,却不见朱颜。
“快走!祭坛发出空间波动,有强者到来!”
陈旭怒道:“干什么?你还想杀我们不成?”
虞瑰伸出一只手,指向空中的月亮。
月华洒落,水银泻地,薄纱一般盖在虞瑰身上,她沐浴银光,若女神下凡,美得不可方物。
“拜托你清醒一点!”陈旭打断道,“香香心疼你,不敢对你下重手,连绍春泥都被她打得灰头土脸,她会打不过你?我亲眼见过许多被九幽派魔头夺舍的人,他们都死得透了……”
“包括金书恒,我知道,”虞瑰淡淡道,“你看,实力低微就是这么可悲,被人杀了还要做皮囊。我是一个女人,长得不算难看,如果没有实力,行走江湖如何自保?就像那段日子,你们打着所谓正气浩然的旗号,到处追捕我们,我和姐姐像丧家犬一样东躲西藏。如今我在九幽派,连皇家祭坛都可以用,换做以前岂敢想象?”
陈旭道:“你跟我走,合和宗三大绝地随你用,玄阴之气任你吸,还不用应付居心叵测的老魔头,身边都是热血青年,岂不是更好?”
他妩媚一笑,小剑轻探,如柳梢的月牙,似黄昏的倩影,幻影重重,鬼魅横生。
突然间,小剑迸发出凌厉绝伦的剑气,划破长空直刺陈旭。
剑势惊天,无可匹敌。
“知道,绍春泥说过,”陈旭道,“你觉得留在九幽派对你的玄阴之体有帮助?那你才是真的大错特错,我有取之不尽的玄阴之气,是我从泽天星找来的,对玄阴之体极有裨益,你跟我走,我给你提供修炼材料,保证让你的玄阴之体大成。”
虞瑰轻笑道:“你霸占姐姐不够,还想霸占我吗?你和姐姐联手刺杀绍春泥,是生死间积累的情谊。那么我呢?我和你何曾经历过生死难关?”
衣染香见她神色自如,涌起新的希望,道:“小妹,我已和绍春泥彻底翻脸,听说你在九幽派,我寝食难安。九幽派至邪至恶,你何必深陷虎穴?听姐姐一句话,跟我们走吧,天大地大,哪里不比九幽派强?”
祭坛前涌起剧烈的空间波动,一个传送阵平空出现。
通道内走出一名怪异男子。
他身穿锦袍,头戴纱帽,涂脂抹粉,画着深深的眼线,勾出细细的长眉,涂着鲜艳的唇红,左手翘起兰花指,右手捻起一柄玉质小剑。
朱颜催促道,语声焦急。
陈旭一把抓住衣染香,飞向天煞蜻蜓。
衣染香哭喊道:“带小妹一起走!别留下她!”
她垂首看地,陈旭和衣染香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眼帘上又长又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
一团银光从她高举的指尖发出,像暗夜里的一盏灯,给陈旭和衣染香打上了银色的标记。
“走!”
虞瑰摇头道:“我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虞瑰了,武道世界,强者至上,既然已找到合适的道路,就要一鼓作气走完。姐姐,陈旭,我只能说抱歉,你们眼前的虞瑰不再有亲情,不再有友情,不再有爱情,此生只为追求武道巅峰,全身心投入修行之路,无牵无拌,明心见性。”
“不……”衣染香失声痛哭,“这不是你!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被控制了!”
虞瑰微微一笑:“为了向你们证明我的决心,只好对不住你们了。”
死亡将陈旭锁定!
要把他钉在这里!
死在虞瑰面前!
虞瑰道:“我也曾找绍春泥吵闹,当场断绝师徒关系,但说句实话,我对绍春泥的态度和姐姐不同。你从一开始投入师门就带着仇恨,明争暗斗多年,直至水火不容。我却没那么恨她,小时候她对我不错,如果我和她有什么恩怨,从我们断绝关系时起,恩怨已经结束了。我和你们走的话,将来遇见绍春泥,我是该和你们一起杀了她,还是逃避呢?”
陈旭哭笑不得:“你脑子秀逗了?绍春泥把你像货物一样送给九幽派,你还觉得她对你不错?你真以为玄阴之体对你有用?别傻了,等你修炼有成,九幽派的老魔头立马夺舍你,玄阴之体只是人家精心培育的好皮囊。”
虞瑰道:“等我修炼有成,世上还有人能夺舍我?现在我只是六境中期,姐姐七境中期却非我一合之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