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其实感觉到了的。
方多病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李莲花不知觉间几乎快醉进这点橙花香味里了。
又来了,方多病微不可察地捏紧了拳头。
这人一靠近他就感受到的,那股子勾人的莲花清香。他莫不是特意来勾搭他的?早听说单孤刀有一位贤惠温柔的坤泽夫人,样貌也是一顶一的好。
但这人身上的清香味里却一丝乾元的味道也没有。想来也是,单孤刀毕竟是个和元,怎么也没法放出信香。
若是当初方多病成了坤泽,早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也许会被抓到烟花巷子里做个任人宰割的奴隶,更甚者,在那些富人不会见到的贫民窟,被拆解,被分食,被拖入地狱。
哪里还有机会活到如今,还能被单孤刀认回来。
“无妨,你不愿叫母亲不必勉强。”李莲花的话语里带着心疼意味。
方多病看他一脸爱惜的样子,几乎都怀疑若不是因为初见,他可能会想摸摸自己的脑袋。
他心底觉着不可思议,这人前来找他难道不是想给他下威风?他都已经叫了母亲,这人反倒如此推脱?究竟是真的一如面上这般纯良可亲,还是以退为进?
几乎没和乾元相处过的坤泽,被太适配太适配的信香勾住心魄,而后浑身发热发软,没有力气。
他忍不住小口喘气。
没人教过他。
没人教过他,和初见第一次的乾元儿子应当如何相处。
心跳得没有规律。
一股热感自内流露出。
为何他的身子软得不成样子?
为何胸口的心跳如钟?
为何方才自己应该叫一声儿子的方多病,会让他如此?
他坐到座椅上,瘫软的身体依旧坐得直挺挺的。
“璃瑚,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璃瑚行过礼后便听话离开,走时带上了房门。
哪怕是一点点,都要叫他方寸大乱。
于是乎,李莲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与方多病道别后,匆匆离开。
留方多病在原地,看着他那步履匆匆的样子。
原来,是莲花清香。
方多病眼底不留痕迹地闪过一丝深沉,但面上却依旧是带着笑容:“母亲。”
李莲花微微一怔。
带着舒缓清香的橙花,让他不自觉地亲近。
怪不得他,单府内上上下下全是和元,除却回娘家与偶尔京城的太太会撺掇着聚会,李莲花几乎足不出户在这单府待了这么多年。
身边之人全是和元,他一个坤泽何时闻到过乾元的信香。
眼下这人的信香居然就这样散发出来,还透着它主人愉悦的气息。
方多病没法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眼前的人儿实在是有些香过头,那一点莲花香味好像想要了他的命。
难道他感受不到吗?
“我本就该叫您娘亲,叫声母亲更亲近些。”方多病笑脸盈盈道。
李莲花缓缓眨了眨眼睛,面上的表情依旧温柔。
“若是多病愿意,我自是高兴的。”李莲花的笑容清浅,扬起嘴角。
不能怪方多病多想,他独自一人养活自己,早就看遍人间苦楚世态炎凉。
这本就是人踩人的世道,若不是他当初分化得早且成了乾元,说不定早就被吞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这世道,可是个吃人的世道啊。
在没有丈夫的帮助下,起潮热该怎么办。
李莲花步履维艰地走到床边,想要坐着歇息。
没有用。
没人教过他,乾元坤泽若是遇到极其契合的彼此,会很自然便闻到彼此身上的信香。
李莲花自小被教育,坤泽当恭顺柔静,不得忤逆自己的夫婿,更不可背叛……
《坤戒》洋洋洒洒几大本书,他自小时候就被压着看,吃透了。
可从来没人教他,如何面对自己丈夫以外的他性,这个人还是他明面上的儿子。
门的擦撞声很轻。
李莲花这才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彻底放松下来。
终于得空去思索。
几乎能称得上落荒而逃。
李莲花回到自己房内。
他向来体恤下人,也不喜人多,屋内一直只有一位贴身婢女。
他并没想过一下子便要方多病叫自己娘亲这样的称呼,毕竟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又失去了娘亲独自长大,心里总是不愿的。
更何况母亲这样亲切的称呼。
这孩子看着,有些懂事得叫人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