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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遗录(三)(第2页)

绘图日记嘛,左页写字右页画画。

我凑过去,她的头发是苍白的颜色,可是又富有一种奇异的光泽,显得像银丝一样。

她的发梢打在我面上痒痒的。

那些雕塑静默地与我们一起漂流在宇宙中,背后的大理石与缝隙间的窗花透出无情的嘲弄意味。

我就在命运的嘲弄下走到顶楼。

这是一片很大——很大的空旷隔间。

】她撇撇嘴,我想紧紧地抱住她,亲吻她娇嫩的脸颊:【把我的笔——拿上来。

】我跳下红木椅,捡起那只画笔,像是小朋友常用的涂鸦的画笔,倒是很符合离的样子。

我走上大厅旁的旋梯,白玉造的阶与栏杆令我感到一丝温暖。

】【师父——我们——走吧。

】【好。

】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

我说不出话来,我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涌动,那么炽烈,像是火一样,我可以在恒星里泡澡,再高的温度对我而言都不值一提,可心中的东西那么滚烫,连我都承受不住。

我眼中也流出泪水,嘴里喃喃地念着这句话。

我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她那么小小的一只,我轻易就将她揽进怀中,感到她的温热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我的胸膛,平息着我心中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的炽烈。

她的眼中竟然有泪。

她大声说,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却将我震住了——【活着——就是——】【不要死!

也不要孤独的生活!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挨揍,所以我没掐。

我轻声说:【活着,就是——】她认真地听着,抬起亮闪闪的眼睛望着我。

【能够发自内心的欢笑,并且没有遗憾的死去】我觉得这句话应当非常有道理,很能忽悠人了,我就是天下第一大忽悠,忽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像——活着那样喜欢。

】【哈——?

】我又没法理解她了,于是我问道:【什么叫——活着那样喜欢?

】【软软糯糯的女孩子。

】她脸一下红了,嗫嚅着说:【师父——是个,大变态——萝莉控!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把手变了回去。

我望向尖尖的穹顶,大理石配上玻璃窗花,绚丽多彩,升腾又回**的感觉,搭上震撼的夜空,使人感觉一种莫名的神圣。

穹顶忽然掉下一只笔,砸在我脑门上,幸好是只画笔,只将我脸上划了一道油彩。

离的声音回**在空空旷旷的大城堡内,像是空谷中鸟鸣传响:【吵死了——我在写日记!

我曾问过离,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事物的精粹——总在其离去时,方可显现。

】也是我听不懂的话。

画上还有题字——【聆听,星辰的哀嚎。

】星辰也会哀嚎吗?

我不知道。

】她用那些腕足搭上我的脸颊,吸盘与肉壁摩挲着我的肌肤,令我感到十分奇异的触感。

我凝视着她美丽的脸庞,稚气,可爱,带着点认真的样子非常像赌气的小孩子,但她的话语间全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我瞥了眼她的画。

她用那些触须握着各自颜色的画笔,效率极高地在纸上画着。

我挠挠头:【你玩的真变态哦。

】她倒是毫不在意:【从进化论上来说,触手形态是较为完美的形态,比起各种生命体能全方位的做到一些劳动。

】她看傻瓜一样看着我:【墨笔怎么擦?

】我点点她的小脑袋:【随便用点小法术不就好了?

】我张嘴随便乱说了一句:【比如——叽里呱啦嘿呀快快复原术!

】我望向玻璃窗外,神圣的圆形玫瑰窗将太空中的冷光也折的虚幻起来,外面是无边无垠的空****黑暗,星之彩在寂空中点着微弱的光。

这座城堡流浪在宇宙中,它也是孤独的,比我还要孤独,整个九天界只有它这么一座模样的城堡。

我是孤独里的神,坐在孤独的王座上,嘲讽世人不懂神的心,我坐拥天下却一无所有,我靠他人的美好苟活,我妒恨凡人的生离死别,我还要为他们带去温暖的秩序与幸福。

【大爷——你的笔来了——】我特意拉长音调。

她的笔扭了一下,回头瞪了我一眼:【写偏了。

】我伸出手,画笔躺在我手心里:【擦掉不就好了嘛。

空旷的房里真的空空如也。

除了一个小本子,一张书桌,一张小凳子。

离背对着我坐着,她没有画笔,只能在本子上写写东西。

下方的壁炉熊熊地燃烧,柴火发出“噼啪”的声音。

分明可以用电气的,小丫头死活要保持这里的原汁原味,还好自己偷偷带了些电子游戏设备进来,不然得无聊死。

我一边走一边欣赏殿堂两侧高墙上的壁画,是我看不懂的东西,九天从来没有这种玩意。

我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我相信在哪里都一样,因为有你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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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捡起地上的笔,看见离小小的身子趴在围栏上,从上而下望着我,我能看见她脸上的不爽,鼓着腮帮子。

她冲着我问道:【为什么——师父——会喜欢玩这种笨蛋玩的游戏啊?

】我笑着大声回道:【因为——我是个笨蛋,我是一个老男孩啊,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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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乎呢喃道:【是的,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生活。

】 她抬起脸,踮起脚,用粉嫩的手指沾了沾我面上一滴泪珠,舔了舔,露出咂舌的表情:【咸。

】不要死!

也不要孤独的生活!

我被彻底震撼住了。

没想到离根本不领情,她怒气冲冲地打断我——【不!

不是的!

】她从我怀里跳出来,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无尽的虚空。

】她趴在我怀里反问我:【活着——是什么意思?

】我一下懵了,我就这么抱着她,两个人在洁净的大理石地面上滚作一团,巨大的落地窗上有许许多多的圆形玫瑰花玻璃窗,外边是无穷无穷的寂静夜空,群星万亿注视着我们。

我冥思苦想,看着夜空,止住滚动的身型,又望着怀里的人儿,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如果去掐一下的话,是会害羞地低下头还是跳起来打我一下呢?

我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我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银发,我想就这么望着她的蓝蓝的眼睛直到永远——【我就是就是,你不喜欢吗?

】她的语气软喵喵绵绵的,总是跟我撒娇的时候她会像只小猫一样:【喜欢。

】我将手插进她的银发间,搅得三千银丝纠纠缠缠:【怎样的喜欢?

我叹了口气,抚摸着粉红色的腕足,触感软弹弹的,但这些触手在需要时能洞穿金铁。

【可我,不喜欢神,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什么样子?

我的评价是——令人精神错乱的一幅画。

我知道她有时会跑到宇宙中,变成一个堪比星辰的怪物,肆虐在死星中,将整个行星系**的只剩虚空,大概是她写不出东西的时候去寻找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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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黯淡的,垂死的,四分五裂的,星辰。

星辰上长着人的五官,却是错乱分布着,眼睛,在嘴巴附近,鼻子,跟耳朵长在一块,全都四分五裂开来。

眼,惊恐地瞪大,嘴,无力地尖叫。

】我竖起大拇指:【太有科学道理了,我竟不知如何反驳。

】她用那双宝石一样的眸子盯着我,反问:【我们——已经不是人了,我们——是——神。

】【神——需要,在乎,外在的形态吗?

】离白了我一眼,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画笔。

我看清夺走画笔的是一只粉嫩嫩的触手,还带着吸盘与倒刺。

我这才注意到离的左手已经变成了一只长满触须的手。

“你一定也很孤独吧?”

我在心里轻声问,城堡还是那样漂流在宇宙中,它怎么会回答呢?

不知道孤独的城堡,原来还是我比较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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