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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风起(第1页)

如果慷慨赴死,能够保全尊严,能够保住仅剩的一点自尊。

当唐银与戴沐白再见之时,一个还似从前丰神俊朗孔武有力,另一个则是已经因为长途跋涉加上饮食上猜忌,而瘦弱憔悴。

戴沐白又怎么会不心疼。

也仅仅是因为这一点,众说纷纭,那些平日里根本无用的所谓重臣,纷纷质疑唐银的忠诚。

他是私生子,别人又怎会清楚他对于亲情的渴望,单是这一点,他就绝对不可能背叛。

如今戴沐白又是要他归顺,似乎更加坐实了他所谓的罪名。

终究不是那人,一幅画像怎敌他。

以至于如此,多年之后,那神秘的唐银与戴沐白的长相,已经无法再见了。

日夜戴在身上视若珍宝。

众人皆不知,画上画的是人还是景,甚至有人怀疑是天斗的军事部署的图。

而其实那画,不过就是当日归来后他与他同画的那幅罢了。

因为据说,万兽之神与海神的爱情固然伟大而又可歌可泣,却没有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而是触犯了禁忌,被罚生生世世相恋却无法修成正果。

唯有当他们彼此不再相爱,各自为盈,无情相杀,才能重归神位。

无数次子夜梦醒狂呼那人的名字,戴沐白!

爽朗的笑声和俊逸的面容没有因那一声声呼唤而回来,而是渐渐在他的回忆中变得模糊而不清晰。

生不离,死不弃。

眸光从未因酗酒而变得混浊迷蒙,似乎因为桂花酒的清香,从来都是深邃而不可猜测的。

他开始流连花丛,却从未听说在哪个姑娘那里住过一夜。

而他,金发邪瞳,已经成为了战场上攻无不克的标识。

如果不爱,那些海誓山盟是谁给的。

如果没有深爱,那青梅竹马所积淀下来的情感真的只是友情么。

他离开了,回到了星罗帝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执掌帅印。

戴沐白又何尝觉得好受。

如果不是戴维斯步步紧逼,他又怎么会选择离开去从军。

一切不过都是身不由己。

刻骨铭心。

一杯又一杯,千杯不停盏。

自此之后,唐银再未画过一笔,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但是旁人都看得出,他的癫狂,不过是一层伪装。

清澈中弥散着消不尽的愁。

他不言,眸底深邃裹着看不出的愁。

他轻笑,唇角勾起一抹醉人心的笑。

不相见不想念,如此最好。

盛夏的雨来得突然。

家里只当做他是因为挚友别离而苦闷。

他想知道,在被困之后那个传闻中他的恋人风笑天却一直没有来救他,后来逃出生天的他,会如何面爱情仅仅是因为他想知道而已。

【这一切,兴许不是爱情吧。

没错,一定不是。

你仅知独自面对保我安危,却不晓天涯咫尺相思断肠。

往昔,你以桂花糕点动我心,今朝,我以一壶浊酒祭你行。

若是不见便可不恋,此生何苦。

盛夏,没有人会在外面挨晒。

原本就人迹罕至的万枫桥,原本就只有晚上才会繁华的万枫桥,只有唐银一人。

第一杯,祭你我相识。

星罗寻至他的下落,命他归族。

天斗发令于这小镇,令他从军。

他们虽有在一起的同样的愿望,却必须有不一样的立场与选择。

花非梦,若残便不见得一场空。

浮生一场空。

战火终是燃烬那世外的小镇。

灯影晃,人迹渺。

潮水寒,君不在。

那画,是当日归来后,二人同画。

万枫桥,灯火明。

藤黄晕染着朱磦。

点点淡墨在宣纸上晕开,寥寥数笔,勾勒烟雨。

然而这却足够。

最好的回答。

盛夏的雨天,是最惬意的日子。

【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戴沐白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紧接着又补充这一次,蓝发少年的声音没有像之前那样紧跟着传出。

回应他的,是一阵无声。

他垂睫,不敢再直视他的蓝眸。

清朗的声音透着少年特有的阳光,【那个……

唐银,有个事。

】戴沐白问得支支吾吾。

唐银擅长的是工笔画。

细腻柔和。

每一笔都如他自己的性格一般温柔。

戴沐白,他所要的只有一人——唐银。

他只要唐银为他,生生为奴。

他仍记得,攻打天斗的第三场战役上,那少年因主帅阵亡临时领命,但却表现非凡。

然而以那个年龄的孩子,捉迷藏其实真的是有趣的游戏了。

戴沐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武功上最认真的唐银,总在他找人的时候,明明找不到,偏还总是粗心露出一点衣角。

然而当他明白的时候,已是多年之后。

戴沐白是爱他,但他不能说。

他的爱,如锁链,只会让生于污泥而不染的他,重重地落在深渊不得翻身。

至终,唐银也不知晓。

长袖舞,反手一挥。

刀锋抵至咽喉。

他本就不打算索求什么。

他是带着质疑与蔑视离开天斗的。

来到星罗,他必然会面对更加的耻辱。

既然接受了薄情,为何不寡义相回。

冷哼一声。

长袖下的匕首,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然而他要杀的,却并非戴沐白。

最终,他抬手,拿起国玺,印在了一旨议和协议之上。

邪眸中闪烁着捕获猎物成功的喜悦。

天风一十四年。

但是他的心疼,在眼底,在心里。

纵然唐银才智无双能够分辨,别人也是决计看不出来。

而对于他的真情,唐银只当做惺惺作态。

如今的天斗,他纵然想留,也是呆不下去了。

生与死的选择,不过如此。

如果苟且偷生,能够保住国家,能够保住他心爱的妹妹。

闲来时便一遍遍的描摹,可是怎么也无法绘出那人所特有的温柔韵味。

并且他发觉,纵然连他自己,也无法将那人的形象绘出半分。

总觉得欠缺神韵。

因为这世界,需要相互抗衡的力,否则平衡崩毁,世界将遭受前所未有的的劫难。

众人皆知,戴沐白随身带着一张画。

星罗皇帝在他立下的第一个战功后所上次给他百毒不侵无物可污的冰丝天蚕软甲制成薄薄的无用的画夹,就只装了一幅画。

如此一句,说得轻巧,可是,可是真的忍心让所爱之人受苦。

面对死亡,必然希望对方拥有生的机会。

天斗终是被攻陷,但是哪怕回到那个小镇子,也没有找到唐银。

他曾想过如何凤冠霞帔下嫁于他,但是却在他所看不见的位置,遥望那顶轿子离去没有阻拦。

想着他将来会和怎样的伊人白发齐眉,子孙满堂。

那人那时,是否还会有往昔的笑脸,他想象不到。

】每日每夜,戴沐白一直告诫着自己这句话。

然而他却疏忽了,没说一次,那人的影子在他脑海中便是重印了一次时间太久,以至于挥之不去。

唐银的才智无双,在面对戴沐白的军队从未吃过一场败仗,这一点别的将帅从未做到。

他疯魔了,留在故里整日买醉,人沉沦在清冽的桂花酒中。

曾经最爱吃的桂花糕,再也没有动过一口。

那人不在,最爱的一切也都因他的消失而失去了神采。

分开,并非只是不爱。

或许是一种无奈,或许是一种深爱。

从来不信小爱相守,大爱放手的人,或许才是真的能够选择笑着离开的人。

许许梦回,回到那上学的私塾,回到那青石板小路。

似乎总是能见,那人手提桂花糕,一路小跑为他送来。

想要拥抱,却发现不过一梦一场空。

他落泪,蓝发舞动随风而不止的疯。

如果疯了便是最好,可是心却明净得让他无所适从。

想要忘记便更加铭记。

心道是男儿便由他去排遣。

雨落入杯,更为浊酒增添凄楚之情。

浊酒玉杯。

离别前,你轻笑,笑我看不穿红尘是非。

我知晓,你所谓的笑不过是哭的另一种表达。

但是既然最初是美好的,那最终为何不以完美作为终结。

复饮一杯,祭你我竹马。

三杯入腹,人已微醉。

原来不是所有生死相许,都可以祸福与共。

天斗是他的故乡,保卫本就是义不容辞的事。

星罗是他的本国,更何况他是皇子,且星罗皇族承诺他战后若胜可保唐门永世无忧。

他离去的那天,他没有去送,仅是在那最不会经过的万枫桥旁的酒家买好了酒。

或许从一开始,戴沐白的身份便不是秘密。

毕竟在那个战火侵扰不到的小镇里他的身份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事实的残酷却让这身份变成阻隔二人的天堑。

茗烟楼,万枫桥,戴沐白执笔。

油纸伞,一双人,唐银轻勾勒。

云非月,如缺便不见得能再圆。

不论是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暗器,还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统领能力。

蓝发蓝眸,自映入眼帘的一瞬起,便是再没能抹去。

他想知道,那人何等的骄傲却不得不臣服于自己脚下的样子他想知道,那个从未在他手上败过一局的少年,如何在完全不公平的情况下再次让自己有所惊喜他想知道,他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名为爱。

画面角落,他执伞。

身已半湿。

伞的另一半下面,留这个人的位置,带着淡淡的花青色,却留着不少飞白。

莲动,情动。

雨落,情定。

无墨铜镜前,伊人红颜,岁月霜未染马背上,英雄痴狂,风华血绘疆他十载未妆青丝染霜为谁惆怅小窗旁默守明月光他一入疆场铁戟锋芒为谁痴狂千军帐遥望点星芒他窗前那道明月光是他千里传来的思念痴怅他手中那柄蛟龙枪是他十年表达的期艾守望他负他十年韶华往事却似指间流沙流逝在他的宽恕的话他负他千里征伐曾经只同昨日黄花凋谢于他的无情剑下他白纱终血溅心仍望向大漠孤烟醉候十年只等来无情硝烟他铁甲照寒光剑仍守着伊人故乡置身疆场仅听闻他身心殇是谁一时的年少无知挽起谁的发髻许下承诺再将他抛弃纵身疆场却说不离不弃拼杀时火花写意回信道平安无事明月空照难舍回忆仅留后悔给他与自己是谁一时懂了心魔信了谁的承诺遵守誓言等候十年轻笑我几分情殇却不言而沉默耐不住孤寂提笔泼墨指尖跳动墨痕绘出他的淡漠故作坚强假装冷漠冰封心灵十载最终独自墨香淡,描绘那氤氲着江南烟雨气息的小镇。

他怕从中见到他最害怕所见到的嫌弃与厌恶。

唐银抬头,在他眉间,留下浅浅的一个吻。

或者说是轻轻触碰了一下更为合适。

生怕惊着唐银【嗯。

】即使是在桥下避雨又举着荷叶,儒雅的气质仍是不变。

【我喜欢你】尽管之前预热得犹豫,但是开口道出这句话,却是坚决的【我也是】唐银轻笑回道。

盛夏,在神魂村有个特别的节日,据说是为了纪念传说中海神与万兽神那场伟大的旷世奇恋。

当戴沐白14岁,唐银也12岁左右的这一年。

当节日来时趁着所有人忙成一堆两人相视一笑。

画画一直不是第一堂课,所以戴沐白没有迟过。

戴沐白喜欢画泼墨的山水,也喜欢画华贵的牡丹与冷傲的寒梅,总之都无正形。

但他喜欢看唐银画莲花。

他只当做世人没有爱惜他的,便是毫不留恋离开。

此去,亦是带着戴沐白唯一的爱,魂归。

放学以后,总是孩子们最欢脱的时刻。

未等戴沐白回神,刀锋已是入喉三分。

离开天斗,他完成了身为人子最后的使命。

尽于星罗,他守护了身为唐银最后的尊严。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

他冷笑一声,蓝眸深邃。

匕首亮,虽不是人间罕见的锋利,但至少,足够让人毙命。

仅是自己罢了。

从天斗帝国决定将他献给戴沐白的一刻开始,他便是看清了。

自己这条卑微而又低贱的生命,根本高攀不起原本应有的幸福。

星罗帝国挥师北上。

唐银并非嫡系长子,纵然才智无双,手中没有实权,依旧无济于事。

而那份议和协议上,星罗帝国不仅没有表示需要天斗割让城池,亦是没有索要岁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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