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贺氏的手上来了,杵着他脑袋狠戳,张口就给他定了性:“不是他是谁?这还敢养吗,吃里扒外,今后不定怎么把这个家倒腾空了!”
“不是俺。”他再咕哝这话已经晚了,陶宏福扭脸回屋,根本没听见。他伸手出去想拉爹的衣袖,扑个空,再就伸不出去了。
“咋了?”陶贺氏跟出来,见油灯立在地上烧着,小脚快捯几步,“哪个败家子,灯油不要钱呐!”
陶宏福看也没看她,净瞪着陶阳,攥帽子的手直抖:“你打柜里摸出来的?”
陶阳答不上来,一头雾水,怯怯地张了张嘴,却是连“爹”也没叫出口。
夜已深,庄上人家都歇了,四下无声,这时狗都不叫。陶阳秉着气缩着肩,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东屋的爹。不知陶司裕的“多遛几趟”是几趟,也没顾上数自己遛了几趟,够数不够,他只觉得胳膊酸,手也冷,油灯越举越低。
受的啥罪呀,他扭头再去找陶司裕,大哥屋里突然一声惊呼,他一个哆嗦,油灯掉地上了。
“谁在外头?!”陶宏福的声音响起来。接着,东屋窗户亮了。
“啥呀?”陶贺氏一把抽过来当家的手里的物件,借光认清以后也变了色,“瞅你领回来个啥!给吃给喝咋还养出贼来了!”
“你说,到底咋回事?”陶宏福阴着脸,一个劲问陶阳,“真是你拿的?”
陶阳越发结舌,他哪知道一顶帽子当然不值得爹横眉立目,可仅剩的念想值得。他朝西屋窗口瞟一眼,黑漆漆的,陶司裕临阵脱逃,留他一张嘴,想说都说不清。他仰脸看着陶宏福,一副自知闯祸又不懂怎样善后的表情。
陶阳傻在窗根底下,陶宏福披着袄一出堂屋就瞅见他,刚要说你站那儿干啥,脸一下僵住了,再动,他已跨到陶阳跟前,呼啦一把扯下陶阳头上的虎头帽,粗着嗓门问:“打哪拿的?”
陶阳朝灶间看,哪还有人,陶司裕早脚底抹油,灶间门关得严严实实。
“问你话,打哪拿的?!”来家大半年,陶阳头一回见爹冲他发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