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无忌不胜唏嘘,将双手撑在地上,朝着前方冰碑灵位,砰砰砰的叩了三个响头。
“伯父说完了?”
陈行烈询问了一声,彬彬有礼,道:“若是说完了,小侄就该送伯父上路了。”
咔嚓!
寒冰碎裂。
“悔不当初啊!”
长空无忌不信道:“你怎会如此好心?”
陈行烈傲然冷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当恩怨分明。就连你长空无忌,都做得到‘祸不及妻儿’,没有斩尽杀绝,本座又怎会连你都不如?”
长空无忌愣住了,凝视着前方冰碑,喃喃说道:“九渊兄,你后继有人啊。”
这长空无忌已是待宰的羔羊,跟这种将死之人生气,没有任何意义。
陈行烈心中念头通达,反倒是朝长空无忌拱了拱手,问了一声:“长空伯父可有什么遗言?”
长空无忌沉默不言。
剑锋轻轻颤动。
大宝剑早已饥渴难耐!
陈行烈将剑锋插入深雪当中,血迹顺着剑锋往下流淌,将冰雪染红,醒目刺眼。
陈行烈没有招呼李青莲帮忙,亲自走至院中,装了一碗豆花,撒上花椒辣椒,再打开一坛烈酒,摆在冰碑前,拱手一拜,道:“老爷子,请享用。”
街中气氛肃穆。
长空无忌动了动眼皮子,咬紧牙关。
陈行烈唏嘘道:“早在酒楼里,本座就说过,要借你人头一用。当时你要是爽快一点,直接奉上人头,这青云城内外,息烽军数万大军,又怎会被你连累?”
长空无忌冷冷说道:“成王败寇而已,贤侄又何必多言?”
长空无忌微微颔首,低下头去。
大宝剑一闪而过。
长空无忌这一低头,就再也没能抬起来。
长空无忌一声长叹,道:“贤侄跟那武安侯女儿的婚事,不是我在胡言乱语,而是确有其事。此事,是九渊兄在世之时,定下来的,当时我就是媒人。”
“武安侯是个谦谦君子,为人诚恳。人若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一般都不够精明,难免会遇人不淑,被人利用,跟九渊兄一样,竟然将我长空无忌,当做挚友。”
“我长空无忌,若也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若是这辈子从未害过自己的好友,那该有多好?”
陈行烈却问道:“要不要给你九渊兄磕几个头?”
长空无忌道:“理所应当。”
陈行烈衣袖一甩,驱散长空无忌身上寒气,驱散几分。
陈行烈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很细心的问道:“伯父家中的妻儿,是否需要小侄帮忙照顾?”
长空无忌神色遽然惊变。
陈行烈摇摇头,叹道:“伯父莫要惊慌,小侄说的照顾,是真心实意,不是要斩草除根。”
时至此刻,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
积雪之下。
一道道微不可查的气息,自雪中浮现,朝着插在寒冰上的大宝剑聚拢而来。
这息烽军军主,倒也硬气,竟然将下巴昂起,把脖子露了出来,只等着陈行烈挥剑来斩。
哪怕死亡就在眼前,长空无忌依旧自诩为长辈,将陈行烈称之为贤侄。
陈行烈并未因此而生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