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慢。

有点像是，埋在下面的人因为太久没动了，正在重新适应身体。

公孙菖尘心头沉甸甸。

不知从何时开始，风已经不吹，明明在小山丘上，但却明显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彷佛空气在这里是无法流动的。

小坟头继续松动，很快又有一只干枯的手指从土壤钻出来。

这次公孙菖尘学乖了，直接闭上眼睛──我不看，就拿我没办法。

“卜道，而且是很高深的卜道。”公孙菖尘闭上眼睛，缓缓舒一口气。

他也懂一点卜道，甚至可以说，当今之世他的卜道造诣应该是排在前列的，但此刻这只从土里钻出来的干枯手指，那玄奥的卜道纹路，却令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吃力。

他有预感，如果他试着解析这手指上头的卜道纹路，自身的因果会紊乱，说不定一个倒霉，整个人直接从世界上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会存在。

公孙菖尘见状收起茶具，缓缓进入备战状态。

他知道，埋在这里的这位前辈虽然声名不响，没有小丐仙那样的传奇，但这位在古代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

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位前辈好恐怖……”知道前辈已经离开，公孙菖尘才终于大口呼吸，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说真的，自从修到金丹大圆满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生命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要是那位前辈抱有任何一丝的恶意，自己怕是连想要投胎转世都难。

但他不敢贸然睁开眼睛，而是试着呼唤一声，“前辈？”

没有回应。

但风渐渐吹起。

“走……”那位不知道长相，也不知道位于哪个方位的前辈，沙哑说道：“走……走……走……”

走？

公孙菖尘的头上浮出问号。

忍着恶寒，他开口问道：“前辈，您出来了？”

“你刚刚……说得……什么意思？”

沙哑的声音响起，诡谲的是，公孙菖尘分不出说这句话的人在哪个方位。

身为炼丹大师，他泡茶的手艺其实也是绝巅，很少人知道，他已经将一些药理融入泡茶的技艺中，泡出来的茶对人体实有大益。

时间悄然流逝。

当公孙菖尘喝下第三十壶茶之后，小坟头突然抖动了一下。

老实说，今天能不能活下来，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这禁忌，真的太凶了！

过了许久，公孙菖尘听到一道细微的呼吸声，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

这里的闭上眼睛，是连神魂之力都锁住，公孙菖尘觉得自己要是改用神魂之力查看，神魂十有八九会直接创伤。

于是，只剩下听力。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听起来就像是有东西正慢慢的从土里钻出来。

果然，埋在这里的，是最恐怖的禁忌！

公孙菖尘突然有些懊悔，早知道就去边远之境那个时间与空间都模糊的地带，那武士雕像搞不好还没有这只手指凶。

可惜，边远之境是钟苍负责的，现在换也来不及了。

狠到可以把自己埋在这里几千年。

终于，小坟头松动了，一只干枯的手指从小坟头旁边的土壤伸出来。

这只手指几乎没有水份，皱巴巴的很是难看，但上头却布满了复杂的纹路，公孙菖尘光是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

“这下子至少要折寿三十年……”公孙菖尘觉得自己那一头银发肯定更银了。

站起身，拍拍裤管，他打算跟随那位前辈去仙河旁，也不知道国师与三眼足的战斗怎么样了。

小山丘的空气似乎开始流动了。

过了半晌，公孙菖尘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然后他发现，原先小坟头的位置，已经变成一个坑洞。

小坟头不见了，原先埋在里面的人也不见了。

这是让自己走？还是前辈想走了？

“走……去杀……三眼族。”

说完这句话，公孙菖尘觉得那紧迫逼人的威压感突然消失了。

“前辈，事情是这样的……”公孙菖尘咳了声，把自己所知的说出来。

有关三眼族，以及那位名为“真”的仙圣一体大能，通通都说出来。

花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才将事情完整说一遍，然后公孙菖尘觉得自己又口干舌燥了，尽管他刚刚才喝了三十壶茶。

抖动。

摇晃。

小坟头上的沙尘被轻晃下来，看那样子，似乎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