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步义离开后,瑶光双手扶着铁笼,痛苦的喊:“父亲,父亲。”
好半天,瑶之仪才笨拙的转过身子,或许是地牢里的光线太过昏暗,或许是他的眼神已经不好使了。他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是瑶光。随即,瑶之仪急忙爬到铁栏杆前。
是的,瑶之仪是爬着过来。他的腿已经不能站立了,再说,他现在也没有站立起来的劲头了。瑶之仪脚上的铁链子撞击着地面,发出叮咣叮咣的声音。
瑶光永远无法忘记他看到父亲第一眼后自己的心境。以至于很多年后,有人让他回忆这段历史,讲述当日所看到的一切时,瑶光还会本能疼痛。他要喝很多的酒,借着酒精的麻醉才能让他的心情稍稍的平复。
当是时,瑶之仪只有四十岁出头,瑶府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瑶之仪平时也是衣食无忧的。所以,四十岁的人保养的倒是很好,脸面洁净,头发乌黑。可当他在地牢里住了半个月后,乌黑的头发半数已经苍白了,脸上皱纹也是丛生,洁白的牙齿脱落了。更重要的是,瑶之仪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没有了。瑶光在地牢里看到的瑶之仪,不像是四十岁的中年,而是六十岁的老人。
瑶光看到瑶之仪时,瑶之仪正面对着墙壁,目光呆滞,头发乱如鸟窝。衣服污浊不堪。身上还爬满了蟑螂。瑶光是仔细的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这个人就是瑶之仪。
为了能够让这些犯人更像动物而不是人,在监狱的设计方面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就拿瑶光所看到这个监狱来说,与其说是一个监狱,不如说是一个个埋在地下的铁笼子。这里不见阳光,每一个犯人都被关押在铁笼子里。或许,用地牢和地狱来形容这里更为准备。这里对人的折磨不止是身体,还有灵魂。
当一个人的没有了灵魂,才是对这个人最大的摧垮和打击。
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就不称之为人了。
“我倒是小看公子了。公子竟然认识了我家夫人。”苟步义说,“看来,公子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你误会了,我……”
“你不用解释。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苟步义说,“你有能耐,我替你高兴。只是,我还是要劝公子一句,这里的水比公子想想的要深的多。公子可以玩水,但是千万别让水把自己给淹没了。”
瑶之仪用手向外推瑶光。瑶光却抓着瑶之仪的手,死死的不肯松开。
“父亲,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啊?”瑶光哭着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啊?”
“学以致用?呵呵……”瑶之仪冷笑说,“都说读书多了出路多,读书有什么用啊?读书有什么用啊?”
“瑶光?他来找老爷了?”苟步义吃惊的问。
“没有。是夫人昨天去庙里烧香的时候遇到了瑶光。瑶光央求了夫人,夫人菩萨心肠,顺便就答应了瑶光要他去监狱里看看他父亲瑶之仪。我想,这样也好,让瑶光看看他父亲在监狱里的惨状,这样,他就能更快的凑集到银子了。”魏不保说。
“我明白老爷的意思了。”苟步义说,“老爷放心,我一定让瑶光在最短的时间给老爷凑集到一千五百两银子。”
“南儿,是你吗?南儿?”瑶之仪问。
“父亲,是我。我是瑶光。孩儿不孝,让你在这里受苦了。”瑶光双膝跪地,痛苦的说。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情。”瑶之仪说着,忽然变脸了,他惊恐的问,“你怎么进来了?你快走,快走。”
瑶光心中一痛,一口血从口里喷出。接着,他脑袋一阵空白,要不是苟步义在一旁扶着,瑶光就要摔倒了。
好一会,瑶光才缓过劲来。
苟步义厌恶的看着瑶光,说:“有话快说,你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就来这里,到时候,你就得跟我走了。”
瑶光依然跟在苟步义生,左拐右转,也不知穿过了几道门,也不知下来了有多深。当瑶光走到快要绝望的时候,苟步义停下了脚步。他面前是一个大理石。苟步义伸手在大理石上拍了三下,大理石分裂成两块,中间有一个通道。原来,这里是一个暗门。
里面乌漆墨黑。苟步义点着两旁的火把。虽然火把的光把石洞给照亮了,但火把并不能驱走里面的阴森和寒冷。
苟步义领着瑶光,又行了三五丈,地面又开始下降了。并且,瑶光感觉到脚底下有浅浅的流水。在流水的尽头,又是一个石门。当石门开启后,瑶光看到了他父亲瑶之仪。
苟步义在前,带着瑶光,行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两个人来到了牢狱。苟步义拿出一个腰牌,给看门的人,看门人仔细看了一会,把腰牌交还给了苟步义,然后打开门,让苟步义和瑶光进去。
在多数人的心中,犯了法的人就不能算是人了。至少,这些人没有了做人的权利,也没有了做人的尊严。而对于一个人,他之所以为人,之所以与其他的动物有区别,有尊严的活着是很重要的一点。
而在牢狱里,这些人都是没有尊严的人。一个没有了尊严的人又怎么能够叫人呢。所以,这里的人吃的比猪食还要差,穿的比乞丐还要烂。如果不吃饭可以活着,没有人会给他们饭吃。
瑶之仪的声音里包含了无尽的苍老和迷茫。
中午时分,点儿带着瑶光来找苟步义了。
“瑶公子,咱们又见面了。”苟步义说。
“你说的那些银子我正在筹备呢。”瑶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