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李信实在拧不过楼梦,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好理由,更不想用诸如故意羞辱之类的办法气走楼梦——因为他知道那毫无作为,楼梦不是普通姑娘,她的漂亮面孔后面,是聪明的头脑。
突然之间的反常,她看不出来就出鬼了,便愈发不可收拾,只能一日日拖着,搞得李信跟欠债一样,越发觉得愧对楼梦。
染剑华看他不说话了,便知道自己切中要害了,哈哈笑两声,神色是分外愉悦。
这些日子,楼梦带着冬梦,是常来猫园的,他不愿拖泥带水,也不愿伤了少女的心,便想着尽快解决,于是几次狠下心,隐晦地与她说出划出界限撇清关系的想法,却都被楼梦轻描淡写地遮过了。
在楼梦心里,这个想甩开自己却又不愿说为什么的少年就是太敏感了,拒绝这种事,不可能没理由,哼,怎么就说不得了?搞得他是个危险人物似的!真是,能有什么大事摆不平?天塌下来,俩人一起顶着呗!
作为一名开放而不拘小节的重岳人,楼梦从不把李信的婉言拒绝当回事,她只觉得什么都可以度过,李信的难处,肯定只是他杞人忧天而已。
只有李信常常去代青昀那里,去学那曾名盖重岳的爆裂之术。
渐渐地,本就有不凡枪术传承的李信,隐然有超越染剑华与初零一截,成为众少年中的第一人的迹象。
染剑华由衷赞叹:“师兄就是师兄啊!就是脾气太没劲!”
这个狡猾的小姑娘,张口就是谎话,倒不是心思坏,只是她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儿而已。
总之,重岳以武为尊,负责登记的洛子尚也并非自以为是之辈,对于城主的一双女儿皆参与谁与争锋的事,他们是不可能去楼书面前说道半个字的。
他人家事,总归他人,弄巧成拙的蠢事,天天有,尽量避免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便可以了,再说了,楼书好歹也是一城之主,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动作,他总会知道的。
染剑华啧啧两声,很老态地眯起了眼睛,舌头舔了舔嘴唇,像只老狐狸。
“但愿真的是对的。”他说。
抉择啊,人之一生,就是不断的抉择,无法后退,谁敢断言绝“对”?
染剑华被李信这一突发模样吓了一跳,正在打瞌睡的姬明雪也被吵醒了,他打着长长的哈欠半眯着眼睛。
李信深知自己的未来,当是极度的动**血腥,今日染剑华这句“不例外”让他听得很是刺耳,仿佛复仇的大业就要被区区一个小姑娘阻碍了似的,这实在可笑。
楼梦再来的时候,定要与她说清楚,真的不能再拖了,李信心道,然后他不自觉又想起那名泽岚,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也没见她找过初零,便不由得觉得初零运气比自己好。
便问,是否城主大人应允了此事。
楼梦反问:我的事情,与城主何干?难道所有参与者来这儿,并非自愿?
洛子尚便了然:果然,城主的掌上明珠,是自作主张。
“天大的英雄都要折在美人裙下,我的师兄李信也不例外呦!”他说。
李信却突然大笑,像是猛兽挣脱了枷锁,长船突破了风浪,新月刺透了重云。
“我例外!”他断喝一声,怀中枪重重戳在泥土中。
自己是堂堂怪石城主的女儿,李信等猫园一众老少看起来也挺自在不像有什么仇人的样子,父亲又是那般开明,向来不轻视平民。
李信这家伙也真是太可爱啦!有什么可担心的?——该不会是这家伙太害羞了吧?跟本小姐玩儿欲拒还迎呢?哈哈哈……楼梦每每如是暗暗揣测的时候,常常笑出声。
关于楼梦,姬明雪只说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你自己解决。
这次李信少见地诙谐了一下,道:“在猫园我话已经算是很多了,尤其是对你这个旅人,已经很够意思了——你也不去须牙园打听打听,我李信像对你这般待见过谁?”
染剑华点头,却说着反驳的话:“楼梦!——我看你就挺待见她的。”
听到楼梦二字,李信就有些恍惚,脑海里全是少女曼妙的身影和轻灵的笑容。
——
果然如染剑华自己所说,一直在谁与争锋正式开始前,他再也没有离开猫园,枭千叹也同样。
初零本来也寡兴,更不会没事往外跑,只是勤苦练剑。
“她是个好姑娘啊……”姬明雪嘟囔着,表示他听见了两个少年的对话,但很快又闭眼睡了。
“啊,我又没忍住。”染剑华挠挠头,一脸歉意。
李信却笑:“你是对的。”
不过,他也照样给按部就班登记上了楼梦,的确,谁与争锋没那么多条条框框,规矩相当简单,只要十五岁以下就可以报名,甚至普通人都可以,反正死契签了,进场好自为之,死也自然。
不出几日,楼潇潇也报名了。
洛子尚同样问了一下,楼潇潇却是回答:当然同意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