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凌子收回目光,“苏老前辈近来可好?我还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次碰到老前辈,他就非要带我去做小偷,还说人无横财不富,虽然那时候我的确很穷,但我到底没去,老前辈当时很是为此生气呢。”
“爷爷他很好,但是,我爷爷说大叔你太迂腐,还说要是碰上了你,就跟你带句话。”
“哈哈,恭听教诲。”
山凌子捧腹,“老老实实的酒?真是好形容。”
“额……”
老老实实这个形容词,确实是苏闲第一时间想到的,只因为这酒只是平和,和“太”“非常”“很”这些字眼一点也不沾边儿。
“你看这桃花开的固然艳丽,但在这风雪中,又能坚持多少天呢?开错了时节,便是差了运气,触及了不该触及的事物,得到了不同寻常的惊艳目光,便很快也要凋零陨落了。”
“嗯,好像还真是这样哎!”他拍拍后脑勺。
“当然,在我看来,尽了力就行了,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山巅,到达与否,全看自身,别人总以为别人没到,其实他们不过是以己度人。”
“那是不是如果我足够虔诚,我将来就能做首领了?”苏闲看起来很信服山凌子的话。
山凌子沉默了一会儿。
“当然不是,那还是需要运气的。”山凌子说。
“哇,好漂亮啊。”
苏闲正坐在位于怪石城边缘的某处园子的院墙上,他眼前的景色可当得一句飞雪连天红桃笑。
而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白衣的中年人,神色温和,浑身都散发着儒雅的气息。
纯粹就是一种没什么特别味道的味道,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这应该是最后一场雪了吧?”山凌子的目光穿过风雪与桃花,似乎落在了无边无际的远处。
苏闲也伸脖子望去,一片苍茫。
苏闲点点头,但是这句话他只是能明白一个大概。
山凌子看得出来他的模糊,酒壶递过去,“喝一口?有些问题当下想不透彻,可以留待他日。”
苏闲就喝了一口,味道很醇厚,就像跋涉山间片片庄稼之中的农户腿上的泥巴——“嗯……我觉得这酒老老实实的……”苏闲啧啧着说。
“运气?靠实力才对吧?”
“嗯……实力这种东西的获得,本身就是运气,就像某个人很努力很虔诚的修行,但突然有一天得了重病或者说被人谋害而死了,这就是他运气不好,而你,你要不是运气好,生来便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天赋,又怎么能走到这里?所以说,虔诚而且好运,才能到达山巅,而到达山巅之前,你无疑是脆弱的,能帮你度过这个脆弱时期的,岂不就是运气?”山凌子说着一直以来他自己思考得出的他觉得最为简明的道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他的眼神浮现出悲伤。
苏闲仔细想了想,深以为然,同时不由得想起眼前这位年纪已经不小的大叔曾经有过一个可能自己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后裔,可惜早夭了。
“山大叔!你说桃花怎么会在这雪天开呢?”
山凌子笑了笑,抬起酒壶喝了一口怪石方寸九州酿制的则正酒,“也许是虔诚祈祷的缘故吧。”
像是玩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