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个武学绝顶的老人，怎么会仅仅是个猎户又住在这样的地方！

姬明雪哈的一声就笑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染剑华正色道：“这可真不是我聪明，只是您老人家昨天的表现太吓人了些。”

“没事，只是上了年纪，一小点儿动静就醒了。”

“唔……话说我还没请教老神仙姓名呢？”

“其实我挺喜欢老神仙这个称呼的，听得我舒坦。”姬明雪露出一口大白牙，“我姓姬，至于名字嘛——我要留点神秘感。”

谁都有活着的方向，只要坚定了脚步，父亲也会欣慰吧。

看来此生孝道难尽，只能一往无前了。

想通之后，他不再纠结，满满的都是身为一个旅人到达第一站之后的幸福感。

然后他想起了父亲，便怅然若失，因为他此时此刻最想分享这份喜悦的人就是他父亲，可惜不能。

蓦然间想起父亲某天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为人父母，最大的满足就是看着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至于他长大之后的辉煌，又能在意多少呢？

再联想起老神仙也言说过的死无入殓之人的凄凉，一瞬间染剑华就不想再做旅人了。

染剑华一大清早就醒了，虽然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但是宿醉显然没有让他像寻常喝的酩酊大醉的醉汉一样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甚至更长，不得不说，能喝酒也是种天赋。

屋内的碳火还在冒着热气儿，偶尔会砰地爆出一点火星儿，里屋里面那位武力不可估量的老爷子的鼾声正足，初零李信应该也还没醒，毕竟昨晚睡得不算早，而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睡着一位漂亮的姑娘，这让染剑华非常惊叹于重岳不愧是重武而开放热情的国度，女孩子都可以如此胆大随便的夜不归宿。

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一口冷气吸进肺里，感觉非常的爽，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着，风也吹不散，地上还有雪一般的霜，耐寒的饮风草张扬着。

“你这小子——说你聪明不过是随口夸夸你！你还当真了！”

“额……”染剑华哑口无言。

“刀，还是剑？”姬明雪十分随意地抄过染剑华的手，翻来覆去瞅着，而染剑华手上除了厚厚老茧别无他物。

“姬……那我以后叫您姬前辈好么？”

“臭小子装什么正经？”姬明雪一瞪眼，“老神仙多好？”他看起来很执拗的样子。

“额……我只是觉得——相比较起耳朵舒坦，您更不想惹人注目……当然，如果您非要坚持，那么晚辈……”染剑华笑眯眯地看着姬明雪，眼睛里都是狡猾。

这时候，一张有力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染剑华回头就看到了须发花白的老神仙。

老神仙看了看他，中气十足地道：“你起的真早啊。”

染剑华挠挠头嘻嘻一笑：“真不好意思，是我打搅您睡觉了！”

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旅人也是人。

梦想与亲情，古来世事难两全啊。

然而如果非要选择，染剑华还是会选择旅人。

只是剑没了，要不然他一定要在这样清凉凉惹人心喜的晨雾中挥剑而舞——稍微有点失落遗憾，但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又重重地把脚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踩了踩，染剑华才坚信自己确实已经到了重岳的山中。

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