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海天之间，巨船也显得渺小。
“左满舵……啊不，右满舵……啊……调头……啊……抛锚！抛锚！”
狼毫王侯的船上，负责瞭望指挥的大弟子，举着望远镜，已经满头大汗。
船舵便随之而动！
吱嘎嘎……船舵响。
哗啦啦……水波响。
白墨对占卜只是浅浅涉猎，水平一般。
但狐狸山的植物培育水平，却不一般。
此时，他一声令下，甲板的狐狸们便听到簌簌声响！
哗啦啦啦啦……
船后波轮的击水声，变响了！
呼呼呼呼呼……
是第二颗！
呼……呜呜呜呜呜……
是第三颗！
“大家，都抓稳了。”
师父平淡的声音，响起在每一只狐狸的三角耳朵。
呼……呜呜呜呜呜……
“嗷嗷嗷？”
这是怎么了？
船怎么突然翘起来了？
呼呼……哗啦啦……啦啦啦啦！
古怪的声音里，狂乱的迷雾中，狐狸山的大船，陡然摇晃，甲板向前翘起！
“嘤嘤嘤？”
一层有一层波峰，涌起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呼呼……哗啦啦……啦啦啦啦！
于是，他拿起了铃铛，轻轻摇晃。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在这凌乱的迷雾帷幕中，船头的方向将不可控，整艘船将像是无头苍蝇，在这迷雾中乱转。
“这……不让我们进去？
“不给看？”
他浑然没注意到，远方的海天帷幕，此时波诡云谲，剧烈翻涌！
……
哗啦啦啦啦……
画到手指，他就仿佛触到了水波。
画到疤痕，这疤痕仿佛在沁凉海水里变凉。
画到胎记，这胎记仿佛在水草轻抚里酥痒。
舟上的仙人，专心凝眉作画。
此时，他以神识为画笔，以水色为颜料，正在勾勒自画像中的，一只手。
自己的手，自己最熟悉。
昔年的万画天，究竟是何等盛景？
究竟有多么可怕？
究竟需要多少艘巡海楼船？
更远的身后，一片又一片，连成洲陆，也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巡海楼船的废墟！
大弟子擦一把额头的汗，脸色越发苍白。
海风吹来，雾不散，却更乱！
白墨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
左边的海水，一艘又一艘，星罗棋布，都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右边的海水，一攒又一攒，密密麻麻，也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他们的身后，一堆又一堆，堆成岛屿，都是巡海楼船的残墟。
整艘大船调整方向，撞碎了凌乱的风，碾过了乱流的水，漠视了拍打的浪，切入了迷蒙的雾，继续向这帷幕深处，前进！
……
哗啦啦啦……
确实船舵旁边的一盆蓍草，突然生长，突然抽枝拔节，突然生芽散叶，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一颗大树，开了满树的白花！
满树的叶和花在海风里婆娑作响，在迷雾中挂了晶莹露珠，又垂下藤蔓，生长花枝，落在船舵，缠住船舵。
风吹来，蓍草树摇晃。
迎面而来的海风声，变大了！
狐狸们抓稳了甲板，便觉身下这艘仙山一般的大船猛然抬头，猛然加速，如同一柄仙剑，迎着海啸的浪头，贴着海啸的潮面，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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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呜呜呜呜呜……
是第四、第五、第六……第八、第九、第十颗！
十颗雪暖丹，全力运转！
白墨微微皱眉，看向瞭望台下方，看向甲板，轻轻吐出命令。
“蓍草，掌舵。”
蓍草，是占卜途径中，指引方向的草。
古怪的声音从甲板下方的船舱传来！
狐狸们都很熟悉，是雪暖丹，全力运转的声音！
呼……呜呜呜呜呜……
呼呼……哗啦啦……啦啦啦啦！
它们抬起头，突然看见，前方的迷雾中，似乎出现一座高高的山峦，正向它们撞过来！
仔细看，又发现，那好像不是山，是海啸，是水波，是参天的浪潮，在向它们拍过来！
“嗷嗷嗷？”
甲板上的狐狸们都连忙四爪着地，抓住甲板，翘起大尾巴，保持住平衡！
“嘤嘤嘤？”
呼呼……哗啦啦……啦啦啦啦！
海上波涛随风起，大海一怒，起如山峦，狂涌之间，掀起海啸！
……
清脆的铃声传出窗外，传到海风里，传到迷雾里，在海风中越飘越远，在迷雾中越传越响。
而这整片大海，仿佛被铃声唤醒，此时“哗啦啦”“哗啦啦”，用急促的波浪声给予回响！
一个又一个浪头，掀起来！
巡海楼船在帷幕的迷雾中，静静巡航。
窗前坐着的四位仙官中，第三位又微微皱眉，看向窗外，看向远方。
似乎看到了，那艘巨船如同仙山一般挺进，竟是完全不受迷雾变幻影响！
随着越来越多细节画出，就好像他的手，真的伸到海水里。
而他的神识，也越来越活跃，越来越敏锐，越来越被调动，不知不觉中，逼近了极限！
一边画，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的笑容越来越浓。
手掌的轮廓，手指的长短，手心的疤痕，手被的胎记，掌托的纹路，手腕的皱纹……他都细细刻画。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画到手掌，他就仿佛摸到了水流。
……
哗啦啦啦……
轻柔的海风，吹在一叶小舟。
“这……这也太多了吧。”
他们竟是逃命慌不择路，误入残墟深处。
此时，这一艘艘、一攒攒、一处处、一片片，数不清、数不完的楼船残墟，让王侯弟子们又害怕，又感慨。
“风乱了，雾乱了，浪乱了，水乱了。
“是要让我们的船，在这大雾中迷失方向？”
风可以乱船帆，雾可以乱视线，浪可以打船身，水可以乱波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