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萍转过头,看向钟歧,那双在平日里总是带着点怯意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钟歧从未见过的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和恐惧。
“我不敢去想……”鹿萍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我不敢去想爹娘是怎么死的,我害怕想起那天的经历,想要让自己忘记那一切。”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发颤,那份强装的平静出现了裂痕:“我怕、我怕一旦像段大哥那样哭出来,喊出来,把心里的痛和恨都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我怕我会疯掉。”
段干兀当夜未睡,在黑暗里清理村庄废墟,试图把一切修复回原样,可压根改变不了残破的现实。
鹿萍多次想要去阻拦或是帮忙,都被钟歧阻止,因为他知道段干兀是在借此发泄内心情绪,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小萍,你很坚强。”望着段干兀在月光下蹒跚的背影,钟歧感叹道:“明明你和段干兀有着同样经历,但是你怕影响我们,所以这一路都没表现出伤心难过,还压抑着痛苦没有提前告诉段干兀事情真相,反而能帮着去安抚他。”
鹿萍的目光重新投向废墟中的段干兀,看着他时而抱头发出压抑的嘶吼,时而徒劳地捶打地面泄愤。她的眼神里只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悯。
“我不是坚强。”鹿萍声音轻得像是在呓语,“我只是……不敢。”
钟歧微微一怔,侧目看向身边的少女。
月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脸轮廓,那上面有两道泪痕,还有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