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案几旁,为自己倒了杯冷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灼热和倾诉的冲动。他看着张蓁那双清澈又充满智慧的眼睛,知道她非寻常女子,她的父亲张苍更是博古通今。或许……她是唯一能理解,或者说,能部分接受他秘密的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仿佛穿透了时光的沙哑:“蓁儿,你相信……这世间,存在一种‘洞见’吗?非是卜筮,非是观星,而是……如同站在极高极高的山巅,俯瞰一条奔涌不息的大河。你能看到它从哪里来,流经何处,甚至……能隐隐窥见它最终汇入何方,即使那‘远方’的景致,在云雾中模糊不清。”
张蓁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庄子》有云,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世人所见,囿于方寸时空。若有此等洞见,必是得窥天机,非人力所能及。怀之…你是指?”
回到府邸,华灯初上。
府内灯火通明,仆役们噤若寒蝉,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的紧张气息。张蓁并未歇息,一直在前厅焦灼地等候。当她看到秦怀之安然归来,脸上紧绷的神色才稍稍放松,随即被巨大的好奇取代。
“怀之!”
秦怀之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中一种张蓁从未见过的复杂光芒,有苍凉,有沉重,还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孤独。
她快步迎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蒙将军派人传回消息……陛下……真的暂缓出巡了?你……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始皇帝独断专行,能让这位帝王改变既定的重大行程,对于张蓁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秦怀之疲惫地挥退左右,只留下张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