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杀人伤人,总归是有个缘由的。
但不知为何,明月觉得,这离公子不需要缘由。
无论是他人的命,还是他自己的命。
“我的手!我的手!”
那离公子甩了甩剑上的血珠,面上毫无波动,仿佛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下次就是你的老二。”
那罗家少主连滚带爬地出了怡红院。
好几次,明月都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有一次,一名肥头大耳的修士想要强抢明月,离公子拔出剑来便砍掉了那修士一只手。
他沉着面色时,再也不似个少年了。
他的愿望成真了。
自此,那位修士隔三差五便会来。次次都会点明月。次次都会给明月极多的灵石和其他资源。
这便算是明月生活中难得有些喘息的时候了。
尤其是当他听到明月说,说璃瑜“流不出泪,便流血罢”的时候,他的心脏仿若被狠狠地攥了一把。
可是璃瑜,他的璃瑜,应是比他痛上千百倍罢?
璃瑜的眼泪都给了南宫玄冥。他只为南宫玄冥而流泪。
得了离公子的那许多灵石,他差不多攒够了,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说到这里,明月端起茶壶,给自己和南宫玄冥斟满茶水。
南宫玄冥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他有一次喝得有些多,抱着酒坛歪着头对明月笑:“还是….还是你好!”
“他们烦死了…老是, 嗝,老是要拉我去看大夫。”
明月垂下眼帘。
“帮我再拿几坛酒来。”
明月离开房间时,看着那离公子与他面上的血痕,忽然有了些了然。
这血…似乎更像是眼泪。
可是…可是…明月虽然只是个筑基修士,也能看出这公子怕是有旁的伤势。
更何况,哪怕是元婴修士,也不能这么流血罢?
又不是修炼血道的魔修,这人能有多少血呢?
明月很是识趣,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并不说那多余的话。
这修士临走前又给了明月不少灵石与银两。
明月暗自计算着。
他都不在乎。
明月看着离公子足下滴落的鲜血,嘴唇发白:“公子,真的不需去寻大夫么?”
那离公子墨色的劲装已被鲜血浸湿,他倒着酒:“皮外伤,不碍事。”
明月看着那离公子收起剑,对他露出个温和的微笑:“无事罢?”
“嗯…嗯!” 不知为何,明月觉得这离公子有些可怕。
虽说修真界很是残酷,弱肉强食并不少见,但如这公子一般…过于冷静的修士也是少见。
而是一名从腥风血雨中走来的修士。
明月躲在屏风后,看着那离公子抽出把剑来,“刷”地一挥。
“啊啊啊啊啊!!!” 那罗家少主捂着断臂叫得像要被宰杀的猪。
他对这名离公子也是有了些真情。
至少是有些感激。
这离公子看着温和,实际上也是个狠角色。
他从不为自己哭泣。
他只能流血了。
他一手搂着沉睡的璃瑜,一手握成拳放在几上,一丝鲜血从那掌中滑落。
心好痛。
胸口好疼。
他知道这是不该的。这伤需要看诊。
但哄的这离公子高兴了才有灵石拿。虽然不知道这灵石能拿多久。
但已经差不多了。这离公子实在是大方。
流不出泪。
那就流血罢。
之后,这离公子时不时地便会带着伤来找明月。
离公子仰头喝下一碗酒,明月拿帕子按在他背部的伤口上。
那雪白的帕子很快便被染成了鲜红色。
离公子轻轻推开明月:“无事。”
又近了。
离开这里的时日又近了。
他从心底里盼着这大方的修士多来几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