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听说过无尽的黑暗和绝对的孤独是最能消磨人意志的东西,有人曾做过黑暗幽闭空间实验,在密不透风的方寸之地中,没有光没有声,不出一周,人就会变得疯狂,和现在自己身处的环境如出一辙。
苏越慢慢地摸索着坐回铁床上,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让痛觉传递到大脑以此来强迫自己镇定。现在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一点就是,雷霆并未放弃改造自己,他想拉着自己一起往那堕落的深渊里下坠,不管是出于变态的偏执抑或是畸形的爱,都至少说明自己在他心中依旧占据着比较重要的位置。
只是不知,雷霆究竟怎么打算,在没有弄清楚他下一步举动之前,忍耐似乎成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雷霆,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拿刀杀了你么?”抬起眼,苏越与他四目相接,满目的寒凉。
“我发誓你永远也不会那个机会。”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隐隐跳跃的凶光,雷霆反而笑了,“还有,苏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极了当年的我。”
苏越浑身一震,仿佛被这句话烫到一般,他用力地推开雷霆,挣扎着从地上起身,三两步走到铁床边躺下,再也不曾给过雷霆一个眼神。
“…………”
“苏越,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让我如此有兴趣改造的人。”
苏越心惊胆战地听着,终于明白了他的意图,顷刻间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一步一步向门口退去,握紧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喉间震动,竭尽了全力也无法稳住语调中的颤抖:“可我不想学这些,你不能强迫我和你成为一类人!”
“是你杀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隐含的血腥味道,苏越直截了当地问。
对于苏越高超的洞察力,雷霆毫不惊讶,他淡定地点了点头:“他说我必须变成他手中最强的一张牌,所以我拼了命地往上爬,替他争地夺利,杀人放火,直到最后取代了他。”
“你恨他用家人胁迫你?”苏越冷声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一路上都没有言语的苏越终于忍不住发问。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十五岁的时候杀了人么?那时候你还问我有没有坐牢,没有,我没有坐牢,就在我被警察缉捕,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到了我曾经的老大。”
“那天晚上,我躲在一个赌场后面的小巷子里,那里是整个g市治安最乱的地方,连警察都不愿意来,我就躲在那儿想着能逃一天是一天,”雷霆注视着苏越错愕的脸,目光中却有些悠远的色彩,“那天,那个人带着小弟来场子里抓人,抓到了就直接拖到我藏身的那个小巷子里打死,也正好,就发现了我。”
这里没有办法联系外界,自然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这回真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想到这几天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铤而走险地决定用之前的方法通过手机游戏将与雷霆闹翻的事告知顾医生,以防自己遭遇什么不测时他们还能及时作出反应,这个方法虽绝对安全,但却不知顾医生那边是否能收到消息了。
鼻尖嗅着地下室里特有的潮湿闷沉的味道,苏越终于在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后沉沉睡去。
“好好珍惜休息的时间,我会再来的。”
手机被没收,卧房的门也被从外面锁上,房内只余一片漆黑,苏越摸索着起身去找灯的开关,却发现墙壁上空空如也,顿时明白了开关大约被设计安装在了门外。
寒意从脚底开始蔓延至全身。
雷霆古怪地笑了一笑,从铁床上起身,步步逼近他,在他准备拔腿奔逃之前抢先一步将墙上的机关按下,层层关卡瞬间闭合,夺去了一切逃脱的希望。
雷霆将苏越按在落了锁的机关门上,用力地亲吻,直到身下挣扎的力道渐渐停歇,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
苏越软了身子,贴着厚重的机关门缓缓地滑坐在地,雷霆也在他身前蹲下,捧起他的脸,欣赏这张脸上渐渐覆上的一层如冰霜一般的绝望表情。
“没错,苏越,你知不知道,你和我真的很像。”
“……那是你逼我……”
“不,我没有逼你。”雷霆笑了,笑容中透出一种诡异,“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或许是因为我在看到他们杀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惊慌或者害怕,他一看到我,就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我当时身处绝境,当然愿意。”雷霆说着突然讥笑一声,似乎接下来的事让他觉得十分讽刺,“我以为我寻到了一个可以栖身的所在,可谁想到,就在第二天,他将一沓资料放在我面前,跟我说,‘阿霆啊,你杀了人,我暂时不能放你出去露面,这样吧,你先在我身边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行计划,你的母亲和弟弟我都已经派人接到别处好好照顾了,你可以放心。’”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威胁我了,可我无计可施,只好顺从他。”说到这里雷霆目中的光渐渐狠厉,“当时,我还不明白他所谓的‘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是怎么个待法,紧接着我就被带到了这里。”
“这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抚摸着锈迹斑斑的床柱,手指拂过一颗颗带着陈旧腐朽气息的螺丝,雷霆缓缓开口,“我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两年,他将我关在这里,每日里亲自教导。他什么都教,读书、做人、打架、射击、刑讯,俨然将我当成了一个心腹来培养,自从他死了之后,这里就一直荒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