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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故地重游(第2页)

休假最后一天,我戴上口罩和帽子,回到了两年前学习的那个舞室,坐落在上海近郊,装修破败,但一面大镜子永远擦得锃亮。我在那里度过了从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年岁,舞室外的墙上甚至还有我量身高的蜡笔印记。

一开始我来到这家舞室,不过是因为曾莹带我在街对面学演讲与口才,我在百无聊赖的课堂上从窗户往外一撇,一颗心便跃动了起来。

在我还循规蹈矩不知何为叛逆的十四岁,是那家名叫“冰窟窿”的怪异舞室,和外号叫钉子的舞蹈老师,带我找到了我真正喜欢的东西。

最后我终于选择放弃,找人拿了个托架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床头。

回家调休这两天,我基本上都在刷手机。看看微博:我有了一千万个粉丝,陆归乔有了八百万个。节目结束那天晚上他发了张自拍,棕色小卷毛,手对着镜头比v。我把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是没看出来他到底生没生过病,也可能是美颜相机的功能太强大,给遮没了。

我也被逼着营业,咔嚓咔嚓拍了个九宫格发上去,没多久大家都涌到下面来评论,我挨个回复了,又打了几把游戏,直到半夜三点多我正准备睡觉时陆归乔的评论才姗姗来迟。

快递封得严严实实,我拿出美工刀来裁,一边想,陆归乔是找谁要的我家地址。说起来其实很好笑,瞎混了那么几个月,我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家住哪,临到头来,除了未来队友什么都不是的关系前提下,他却被迫知道了我家地址。我突然就有点庆幸那天的不告而别。

东西被包在比本身要大好几倍的泡沫板里,我把泡沫板一一剥离,透露出这东西本来的颜色——透明的,泛着树脂暖黄色的光泽。

这是一块琥珀。

我和陆归乔在梦开始的地方的最后一个晚上,以他发烧在医务室躺着睡觉告终,第二天清早起来我没试图去找他,一声不吭地收拾好了所有行李,然后去找工作人员拿手机。没有长枪大炮对着拍的一天,让我觉得无比轻松。

跟导师们一一道了别,收下他们对我的衷心祝愿,我又走回到宿舍门口,发现原来除了我大家都没醒。昨晚他们的狂欢趴一直开到后半夜,每个人都喝得烂醉。

最后我谁也没道别,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这座建筑的大门。

照片上有五个人,后面站着面无表情的我,和扒着我肩膀的钉子,前面蹲着三个笑得很开心的少年,最中间的那个——竟然是陆归乔。

脑海里瞬间像倒带一般浮现出照片右下角记录的那个时间,那是个18年的夏天、那个说话像唱歌的男生 还有陆归乔在第二次公演上台前,对我说的那句“其实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而当时我居然只记得来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好看的惊天动地,却没记住他确切长什么样。两年后,我们再度在的舞台上相遇时,我隔着度数不够的隐形眼镜看着他,心绪荡漾万千。

舞室里有一个班正在上课,练的是基本功,一个丸子头的男老师满场跑地给学员压背压腿,那个老师和钉子一样穿着印着舞室logo的宽大t恤,可他转过身来时,露出的是一直截然不同的脸。

我站在门外看了很久,直到他们下课,有学员兴奋地跑出教室,看到我一身黑,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都是我不认识的人,不过两年时间,这里就变得让我难以接近。时间再往前走,最终会复原忒休斯之船的问题,它好像在,也好像不在了。

她一下了然了:“傅锡老师不在这里教了。”

“什么?”我一愣,“怎么回事?”

“他家里人生重病,就辞职回老家了。”

我于是愣在原地,手指慢慢扎进手心的肉里。

我缓了缓神,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吸了十来分钟心绪才平静下来。我忍不住想陆归乔的流感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一直到和我说话时都一丝征兆也无;可要说他不是,又搞出了这么大阵仗。

“你好,”我走到前台,“请问钉子老师今天在吗?”

“钉子?”前台小妹妹皱了皱眉,“那是哪个老师?”

“就是傅锡老师。”

他评论:“最近胡子怎么长长了。”

我一摸,被青硬的胡茬扎了一手,顿时有点尴尬。我是因为陆归乔才忘记刮胡子的到头来居然还要他提醒我这件事。我礼貌地在下面回复:正准备转型,已经开始练肌肉了。

发完之后我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陆归乔是我队友。

在半个手掌大的植物化石内部,以奇异的姿势躺着一只死去的蝉,翅膀上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三对足向四周伸展,展示着它死前奋力挣扎的求生欲。

这还不算,在这只蝉一只复眼的旁边,有一块小小的海葵化石。

我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很珍贵,只是不知道陆归乔送我这个做什么。我捧着这块琥珀反复摩挲,把蝉、海葵、琥珀几个词拆开拼凑了半天,还是没懂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来接我的是没见过的司机,看到我出来这么早有些惊讶,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句少爷。我看也没看他,兀自把行李丢进后备箱。

“走吧。”

陆归乔的快递来得毫无征兆,我在一堆练习生期间当了形象大使或者代言人的品牌商送来的东西里看到那个小小的盒子,总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那么精致的一张脸,搽了珊瑚红眼影的眼尾像莲花一样灿烂,却又冰冷得仿佛谁也不能走进他心里。

他笑起来,如同江水初融,雏鸟初啼,又如清晨朝露,四月春寒。

我顺着走廊继续走,直到走到照片墙面前,我想这里总该有我的痕迹了吧?于是我的目光在那些荣誉面前一一划过,看到了印有我名字的奖状,伸手摸上去,相框居然落了灰。

我有点怅然,不知道以后有人发现了这里,会不会把上面的灰抹掉。

我继续留恋地看着我曾熟悉的这一切,突然间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一张合照。

我被这突来的变故打得不知所措,跟前台道了谢,握着手机开始翻两年没打过的钉子老师的电话。电话拨过去的时候一声声忙音和我心脏共振,没由来地让我觉得心慌。

一分钟后,电话挂断了。他没有接。

我把手机放进兜里,心里好像很空荡,又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坠。我跟随熟悉的楼道上楼,站到曾经留下我印记的舞室面前。

……想不通,但他总算是躲开我了。我盯着黑黝黝的天花板发呆,过了不知道多久发现脖子怎么湿了,再顺上去一摸,发现侧脸上全是眼泪。

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陆归乔不爱我这个事实。我甚至希望,他就这么一直吊着我也挺好的,至少没让我彻底绝望,现在一切都明了了,我比亲耳听到他说那几句话时还要痛苦百倍。

薛定谔的猫的故事,讲的其实是不要太富有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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